“请夫人跨火盆,去去晦气!”
“放手!”
春禾从后面追上来,死死扯着婆子的胳膊,“夫人乃侯府主母!当年入府时,侯爷都舍不得让夫人跨火盆,你们凭什么……”
“凭侯爷已将管家权给了我。”
沈玄衣打断她的话,“府里上下,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夫人也不例外。”
话音刚落,她身子便一软,直直往地上倒去。
虞卿酒被她这突如其来的 “柔弱” 晃了神,下一秒便看见一双大手将沈玄衣抱进怀里。
是燕临渊,他竟也穿着一身红衣。
虞卿酒的心狠狠一揪。
母亲头七都没过,他竟纵着沈玄衣让全府穿红衣,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她转身想走,却被婆子们拦住去路。
燕临渊抱着沈玄衣,声音里带着疲惫:“阿酒,昨日阿娘突然病情加重,幸得玄衣想出驱邪之法才化险为夷。”
“莫要再闹了,听话。”
他没看她身上的伤,也没提火盆的事,只吩咐下人:“带夫人入府。”
虞卿酒拼死挣扎,不知是谁给了她一记手刀,她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再醒来,她已躺在西跨院的床榻上。
脚底和小腿传来钻心的疼,她掀开锦被,先看到的却是身上的红衣。
顾不上腿上的疼,她发疯似的撕扯着身上的红衣。
这一幕,刚好撞在端着药碗进来的燕临渊眼里。
“莫要乱动。”
燕临渊快步走过来,按住她的手,“阿酒,你的腿跨火盆时被火燎到,我已经给你上过药了。”
他把吹凉的药碗递到她嘴边,“把药喝了。”
虞卿酒看着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原来她就算晕过去,也没逃过跨火盆这一遭。
她推开药碗,将身上的红衣脱下来扔在地上,眼泪不住往下坠:
“燕临渊,我娘头七未过,你便让我穿红衣。你是要让全天下人都骂我不孝吗?”
燕临渊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红衣上,耐心终于告罄。
“阿酒,斯人已逝,总该要为活人让路。”
“薛神医断言,玄衣只剩月余寿命。”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枚佛珠,“我欲娶她冲喜,可我曾在佛前发过誓…… ”
“所以,要你跪叩福云寺,告知佛祖,是你求着玄衣入府的,莫让当初的誓言伤了她。”
虞卿酒阖上眼,心口像是被钝刀反复切割。
原来这才是他来的真正目的。
她怎么会忘了他当初的誓言?
那年她生辰,他带着她去福云寺祈福,在佛前跪了三个时辰,字字恳切:
“若我燕临渊日后负了虞卿酒,便让我与那让我变心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整个上京城都在夸他,说他是 “世间最痴情的男子”。
从前,她喜欢宫宴上的一道水晶虾饺,他便假扮太监在御膳房偷师一个月,笑着给她端上热腾腾的虾饺;
她爱赏花,他便为她建了十二春园,将一月到十二月开花的树种都移栽过来,说要让她月月有花赏,日日如逢春;
她被左相公子当街调戏,他二话不说便砍断了那人的手,在诏狱里受了三日刑罚,出来时浑身是伤,却还不忘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安慰道:
“我的阿酒,任何人都欺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