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把她欺负得最狠的,也是他。
虞卿酒缓缓睁开眼,直直望进燕临渊的眼底,脸色惨白如纸:
“违背誓言的是你,要跪,也该是你去。”
“我自是也要去的。”
燕临渊从怀中取出一瓶上等金创药,放在她床头,眼底透着几分偏执:
“但你带着伤去跪叩,更显心诚。佛祖见了,才会饶过玄衣。”
3.
虞卿酒怔在原地。
她怎么也没想到,燕临渊竟要她即刻就去福云寺。
她摇头拒绝,将自己蜷进被子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可燕临渊只是站在床边,身上的气势陡然冷下来,语气里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阿酒,我不是同你商量。”
“你娘刚走,若你想让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大可继续闹。”
他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冷,“从前是我宠着你,你莫要忘了,身为你的夫君,我才是你的天。”
话落,他冲门外招了招手,两个婆子立刻进来,强行将她从床上拽起来。
离开前,他只留下一句:“给夫人梳妆,穿红衣。”
虞卿酒反抗过,撕碎了九件递到面前的红衣,直到燕临渊将北疆家书拍在她面前。
她父兄在北疆戍边,粮草供应全靠燕临渊在上京周旋,他捏着她的软肋,让她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最终,她只能妥协,木然地任由婆子们摆弄。
烧伤的双脚踩在青石板上时,每动一下,都像有针在扎进骨头,疼得她几乎站不稳。
被带到前院时,她恰好看见燕临渊正给沈玄衣系披风,指尖细致地将她的手塞进暖手炉里,又怕她冻着,特意多裹了层狐裘,才小心翼翼将她扶上马车。
虞卿酒别开眼,喉间发紧。
从前他也是这样待她的,可如今,这份独属于她的宠溺,早已换了主人。
“从侯府门口跪叩至福云寺,一步一叩,不得停歇。”
侍卫的声音传来,虞卿酒猛地抬头看向燕临渊,他却只是淡淡点头,默认了这话。
原来,他爱她时能宠到极致,不爱了,竟也能凉薄到这般地步。
去福云寺的路被清了场。
燕临渊果然如他所说,也跪了下去,跟在她身侧,三拜九叩,动作虔诚。
虞卿酒眼眶发涩。
他的膝盖早年在战场上受过伤,她当初花了两年时间才小心养护好,如今他竟为了沈玄衣,甘愿纡尊降贵,忍受这般苦楚。
这哪是报恩,分明是爱惨了。
在侍卫肃杀的目光下,虞卿酒缓缓跪了下去。
一跪阿娘,卿酒不孝。
再跪阿爹,卿酒识人不清,连累他们在北疆还要受燕临渊的牵制;
三跪上苍,愿当年誓言成真,与燕临渊此生不相见。
……
而身侧的燕临渊,每叩一次,都要低声祈祷:“愿玄衣康健无忧,岁岁常安。”
殷红的血从她的裤脚渗出来,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痕迹,燕临渊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马车上的沈玄衣掀开帘子,看着这一幕,眼眶泛红:
“侯爷,生死有命,你何至于为我做到这般地步?”
燕临渊抬头,语气温柔:“玄衣,我只求无憾,哪怕只为你求得一刻生机,此行也值得。”
虞卿酒闭上眼,字字诛心,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