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骨灰盒的秘密
23:15，标本楼后门的小坡道亮着一盏冷白路灯。一辆贴有“国际特快”字样的面包车熄火停稳，车尾箱门敞开，像一张黑嘴。
司机从驾驶座跳下，动作利落，却在落地时发出“咔啦”一声——左脚踝折出一个不可能的直角，没有血，只有细碎的纸屑从裤管里簌簌掉出。他面无表情，绕到车尾，从保温箱里捧出一只暗红色檀木骨灰盒。盒面雕着缠枝莲，莲心处本应嵌铜锁，如今只剩一个黑洞。
司机用指甲抠掉封条，指腹划过暗锁，“嗒”一声轻响，盒盖弹开。里面不是灰白粉末，而是一叠剪剩的红纸屑，最上层压着一张新打印的快递单：收件人：顾小年；内件：外婆骨灰 0.5kg；备注：遗失补发。
他低头朝盒子里吹了一口气，纸屑立刻扬起，在空中迅速折叠、拼合，眨眼变成一枚铜钱大小的人形剪纸——面部留白，四肢却异常修长。剪纸人落地即走，沿着车尾灯的光斑一路奔进标本楼侧门，像回巢的纸鸢。
檀木盒被随手丢进雪里，发出空洞的“咚”声。司机弯腰，从保温箱底层捧出另一只有骨灰盒——通体乌黑，锁孔新铸，锁舌上挂着一条红线，与外婆当年压灯的那根一模一样。他把盒子抱在怀里，像抱一只刚出炉的烤红薯，嘴里极轻地哼唱：“剪灯芯，剪灯芯，剪到外婆笑盈盈……”调子是外婆哄顾小年睡觉的摇篮曲，只是旋律被倒着唱，尾音拖得像磁带倒带。
很快，司机抱着黑盒走进标本楼后门。走廊尽头，管理员留下的血迹尚未干透，他踩过去，脚印呈剪纸状，鞋底花纹是镂空铜钱，在雪地上印下一串串“天下太平”。楼内灯光忽明忽暗，他走到编号墙前，24个黑洞洞的灯座同时亮起幽蓝火星。
司机掀开黑盒盖子，里面是一抔真正的骨灰——灰白细腻，却透着暗红，像掺了陈年朱砂。他抓起一把骨灰撒向灯座，骨灰遇火星发出“滋啦”声，蹿起一簇细小蓝焰，焰里浮出极淡的人脸轮廓，眉眼与七岁时的顾小年如出一辙。
蓝焰只燃了三秒便熄灭，留下一缕细烟，在空中扭成一行字：“替身已就位，真身归位中。”司机咧嘴，嘴角裂到耳根，露出一排细密的铜钥匙齿。他用脚尖轻轻一碾，檀木盒碎成八瓣，像被剪刀铰开的纸壳。碎片之下，是那枚失踪的乾隆通宝——反面“天下太平”已被锉平，新刻着“天下无平”。
铜钱在雪里滚了两圈，立住。司机抬手对空气敬礼，声音突然变成外婆的：“小年，别急，外婆替你走完最后一里路。”话音刚落，他像被抽掉骨头的纸偶，软塌塌倒地，军大衣里滚出一地碎纸屑，遇风即燃，蓝白火舌瞬间将其烧得干干净净。雪地上，只剩一排纸人脚印，从后门延伸到天井，尽头是那枚立着的铜钱，像一枚指向深渊的路标。
10 论坛陷阱
午夜，标本楼外的路灯闪了两下，像人不安的眨眼。负一层配电间旁，废弃值班室里，屏幕蓝光映着苏迟的脸。
苏迟是研三学生，留学七年，今年第三年没回家，论坛ID是“Red_Snow”。她正用机械键盘敲下置顶帖标题：【今晚别去标本楼，我去年没回来】。标题刚输完，论坛自动将其标红高亮，她指尖一僵——自己明明还没点“发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