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变得更加「过分」。
我故意把水泼在他的被子上,让他在阴冷潮湿的牢房里,睡在湿漉漉的被褥里。
就在我把水泼上去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
他那条被纱布包裹着的,本该毫无知觉的残腿,下意识地……往里缩了一下。
那个动作极其细微,快到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但,我看见了。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如果说,那一次只是我的错觉。
那么第二次,则彻底印证了我的猜想。
那天,萧彻又赏了我一些新料子,让我给自己做几件新衣裳。
我便带着针线篮,去了天牢。
我坐在床边,一边缝着衣服,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地盯着萧玦。
他像往常一样,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的手,「不小心」一抖。
针线篮被打翻了。
五颜六色的丝线,顶针,剪刀,还有几根明晃晃的绣花针,滚落一地。
其中一根最长的针,不偏不倚,正好掉在了他那条残腿的旁边,针尖闪着寒光,离他的皮肤,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我屏住呼吸,死死地看着他。
就在那一瞬间!
我看到了!
他整个身体,都出现了瞬间的紧绷!
那是一种身体在面临危险时,最本能的,想要躲避的反应!
一个没有知觉的人,是绝对不会有这种反应的!
刹那间,所有的线索,都在我的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那张神秘的解药方子。
他没有萎缩的肌肉。
他下意识的躲闪。
他那双洞悉一切,完全不像一个废人该有的锐利眼神。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真相。
萧玦的四肢……根本没有被废!
所谓的「斩去手足」,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场由他和萧彻,这两个亲兄弟,联手导演,演给全天下人看的一场戏!
而我……
我这个被送来羞辱他的亡国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羞辱他的工具。
我是一个棋子。
一个被放在棋盘最中央,用来试探对方的棋子。
甚至……是一个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弃子!
我以为我这五年,带着懦弱的面具,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求生,已经是对命运最大的反抗。
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我从来就没有逃出过牢笼。
我只是从一个小的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危险的牢笼。
我以为我是那个站在岸边,看着戏中人挣扎的看客。
可我错了。
我根本不是看客。
我从一开始,就身在戏中!
5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随之而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低头,默默地将地上的针线一根根捡起,放回篮子里。
我的手,第一次,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这一次,不是装的。
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小丑。
当我回到牢房时,我的内心已经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但我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怯懦卑微的模样。
甚至,比以往更加完美。
因为我现在知道,我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被黑暗中无数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