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拿出信用卡刷。
买了玩具，他们一家子又兴致勃勃地去逛童装店、化妆品店。
我像个移动的ATM机，跟在他们身后，头晕得越来越厉害，浑身开始发冷。
我哥给我妈买了条金项链，王娟试了好几支口红，最后却让我付钱。
要走前嫂子又说妞妞因为哥哥有了新玩具，她闹着要了一个昂贵的洋娃娃。
最后还是都买了，大包小包，几乎都挂在了我的手上。
他们一家四口在前面有说有笑，讨论着晚上去哪家饭店吃饭。
应该是忘了我的存在。
“爸，妈说晚上让叔叔请我们去吃海鲜大餐！”
“好啊！我知道新开一家，人均五百呢！”
王娟回头瞥了我一眼，笑道：“小叔最近发财了，应该的嘛！”
我突然停下脚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他们的说笑声变得遥远而扭曲。
我哥不耐烦地催促。
“江磊？你愣着干嘛？走啊！”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手里的购物袋重重地掉在地上。
世界天旋地转，我最后看到的，是我哥皱起的眉头和王娟迅速躲开的身影，仿佛怕我砸到她。
我失去意识前，听到最后的一句话是我哥气急败坏的抱怨：
“我艹！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时候晕！这还怎么去吃饭啊！真他妈晦气！”
4
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又慢慢退去。
我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身边有压抑的争吵声。
“……就知道添乱！好好的节过成这样！”
“妈你小点声！这是在医院！”
我哥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医院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他这一晕倒，耽误多少事！人家李处长一家还在饭店等着呢！这下全泡汤了！我好不容易托人牵上线的！”
“一天到晚跟死人打交道，自己身子也搞成这样，阴森森的！”
我妈越说越气。
“行了！别说了！”
这是我爸的声音。
我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清晰。
躺在急诊室的留观病房里，手上打着点滴。
他们三个就站在床尾，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看到我醒来，我妈立刻凑过来，烦躁地质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能走了吗？能走了赶紧的，给李处长打个电话道个歉，就说你临时有点急事，改天再请他们！”
我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耳朵里嗡嗡作响，心口那片冰凉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哥皱着眉：“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呗？多大点事儿。”
我爸叹了口气，问了句像样的话：“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低血糖，还有点发烧。要不要紧？”
但我妈立刻打断他：“能有什么要紧？年纪轻轻的身体这么虚！就是缺乏锻炼！赶紧的，别磨蹭了，李处长那边时间宝贵！”
她伸手想来帮我拔针头。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的家人。
在我晕倒住院后，第一反应不是我的健康，而是我耽误了他们巴结领导吃大餐。
悲凉和荒谬感涌上心头，我笑出了声。
他们三个都愣住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