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你动了什么手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物手段,污我经绣,构陷生母?!”
她手指颤抖地指向我,因为激动,指尖都在发颤:
“沈墟!我生你养你,你就是这般报答我的?弄出这等邪祟之物来诅咒你的亲生母亲?!”
声嘶力竭,盖棺定论。
要将这惊悚的变故,定性为一场女儿不满训诫的恶毒报复和妖邪作祟。
跪地的宫人头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我静静看着她表演,心底那片冰原蔓延得更广。
看啊,这就是我的母亲,永远得体,永远能最快地抓住对自己最有利的说辞,哪怕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母亲在说什么?”我微微偏头,脸上适时地浮现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委屈,仿佛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到了,唯有眼底深处那点冷光,锐利未减。
“女儿只是失手打翻了药碗,弄脏了母亲的绣屏……女儿知错了。”
我目光转向那仍在缓慢晕染字迹的绣屏,语气轻得像一声叹息:
“可这字,女儿从未见过。怕是这绣线……或者这墨,遇了药汁,起了什么古怪反应?”
沈氏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后续的所有斥骂都堵在了喉咙口。
她死死瞪着我,胸口剧烈起伏。
我却不再看她,转而对着地上跪得最近的一个大宫女,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几分惯常的柔顺:
“还愣着做什么?没见夫人受惊了?快去请府医来。另外——”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幅绣屏,声音轻缓却不容置疑:“这绣屏污损得厉害,恐邪秽冲撞了母亲,先抬去我院子里锁起来,待日后寻高人看看,再行处置。”
“不行!”沈氏婉失声尖叫,几乎破了音。
那绣屏如同她的命门,被我轻轻一句就要扣下,她反应激烈得近乎失态。
所有宫人都被主母这从未有过的失态惊住了。
我迎着她几乎要噬人的目光,缓缓地、极慢地,弯下了腰,捡起地上一片锋利的碎瓷片。
碎瓷边缘还沾着褐色的药汁,在我白皙的指尖映出一点寒光。
我直起身,用那瓷片尖端,轻轻抵着自己的指尖。
“母亲,”我看着沈氏婉,眼神纯净得像不谙世事的孩童,说出的话却让沈氏婉如坠冰窟。
“女儿只是担心您。这东西邪性,女儿年轻,阳气盛,便是冲撞了也不打紧。总不能……让它留在您这儿。”
“您若实在不放心……”
我指尖微微用力,瓷片锋利的边缘瞬间刺破皮肤,一颗鲜红的血珠沁了出来,饱满欲滴,映着我毫无笑意的眼。
“女儿便用血,先镇它一镇?”
3
血珠沁出指尖,饱满欲滴,像一粒突兀的红珊瑚珠子,嵌在过分苍白的皮肤上。
痛感尖锐而清晰,远非前世那碗药带来的、绵长而腐蚀灵魂的钝痛。
我甚至觉得畅快。
沈氏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死死盯着那滴血,仿佛那不是血,而是什么极污秽、极不祥的东西。
她的嘴唇哆嗦着,脸上最后一点强撑的威仪也碎得干净,只剩下一种近乎疯魔的惊惧。
“你……你……”她喉咙里咯咯作响,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没再看她。我收回手,将沁血的手指轻轻含入口中,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的腥甜。目光却落回那幅绣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