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灯的火焰不安地跳动着,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我坐在条凳上,拿出手机,信号微弱得可怜。刷了几下,什么都加载不出来,只好放弃。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了外婆的灵位上。
思绪飘回了四天前,我接到电话刚刚赶到家乡医院的那個下午。
外婆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瘦小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她的意识时清醒时糊涂。母亲出去打热水的时候,外婆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在那一刻亮得吓人,像是燃尽了生命最后的火烛。
她枯瘦如柴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攥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小萧……”她的声音又轻又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贴在我的耳边,“外婆……熬不过今晚了……你听着,有几条规矩,你务必记牢!务必!”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只能连连点头:“外婆您说,我听着。”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顿:
“第一!夜里,不管谁敲院门,哪怕听起来再像熟人,也别开!更不能应!假装听不见!”
“第二!留意村里的狗!如果哪天晚上,村里所有的狗,突然一起发了疯似的叫,然后又猛地一下全部停下来,你什么都别管,立刻、马上回家!反锁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来看!”
“第三……” 她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有恐惧,有决绝,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歉疚?“第三,若我头七回魂……你,你得帮我……”
她颤抖着,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触手冰凉的玻璃瓶,硬塞进我手里。瓶子里,是暗红色的、已经有些凝固的粘稠液体。
“这是……”我心头一跳。
“黑狗血……我早就备下的。”外婆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神却死死盯着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求,“头七晚上,子时前后……如果你感觉到我回来了……别怕,乖孙,别犹豫……照着脸,泼我!”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头七回魂,是民俗里有的说法,可……用黑狗血泼自己的外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外婆,这……为什么?”
“别问……没时间了……”她的气息越来越急促,“记住!照我说的做!一定要泼!不然……不然外婆就白……白……”
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淹没。母亲这时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外婆立刻松开了我的手,闭上眼睛,恢复了那副油尽灯枯的平静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只有手心里那个冰冷坚硬的小瓶,和腕子上隐隐作痛的掐痕,证明着那不是梦。
三天后,外婆在睡梦中离世。
4
回忆至此,我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裤兜。那个小玻璃瓶还好端端地躺在里面,冰冷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堂屋里静得可怕,只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的声音,滴滴答答。
外婆为什么留下这样三条古怪恐怖的规矩?院门外会有什么?狗齐叫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她为什么那么确定自己头七会“回来”,又为什么非要我用黑狗血泼她?
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翻腾,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线头。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