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从货架上取下一个空白的牛皮纸胶囊,递给她:“把没说的话写下来吧,别让它变成明天的后悔。”
张默接过笔,在纸上写了“今晚陪老婆看她想看了很久的电影,明天早上听女儿讲学校里的事,以后开会不再走神,好好工作,好好陪家人”,字迹比刚才写愿望时工整了很多,带着一种释然的坚定。他把纸小心地塞进胶囊里,递给沈砚:“麻烦你帮我放好,我怕自己忘了。”
沈砚接过胶囊,把它放在货架下层,紧挨着那个写着“半年会议走神时间”的胶囊。他抬头看了眼最上层的“后悔”胶囊,指尖在其中一个标着“2014.9.21”的胶囊上顿了顿,那是他自己的胶囊,里面装着他这辈子最痛的遗憾。
张默走的时候,把那片梧桐叶夹进了公文包,和女儿的画放在一起。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时间当铺”的门匾,雨丝落在上面,字迹依旧清晰。他忽然觉得,那些被他典当的四十个小时,不是浪费,而是让他看清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过去的遗憾,而是眼前的幸福。
3 厨房飘来的粥香
张默走后,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像谁在敲鼓。沈砚把怀表重新拿起来,继续擦着,表盘背面的“阿砚,按时吃饭”在灯光下泛着光,让他想起外婆当年站在厨房门口,喊他吃饭的样子。
“叮铃——”
铜铃又响了,这次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沈砚抬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张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缝里还夹着一张纸巾,已经被眼泪浸湿了大半。女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裙子的边角有些湿,头发也乱了,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我能……我能典当熬夜的时间吗?”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像被雨水打湿的羽毛,轻轻一碰就会碎。她把手里的纸递过来,是一张医院的诊断书,上面的字迹很潦草,但“脑溢血”“晚期”“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几个字格外清晰,诊断书的边缘已经被眼泪晕开了一片墨迹,变得皱巴巴的。
沈砚接过诊断书,轻轻放在柜台上,没有看上面的内容,只是看着女孩的眼睛:“你妈妈怎么了?”
“她脑溢血住院了,医生说……说没几天了。”女孩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诊断书上,晕开新的墨迹,“我昨天去医院,她拉着我的手说‘晓晓,妈再也给你熬粥了’,我才知道,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她叫赵晓,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三个月前刚找到工作,却因为忙着适应新环境,每天都熬夜刷手机,从来没好好陪过妈妈。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那张泛黄的纸推到她面前,和给张默的那张一样,没有条款,只有“典当”与“愿望”两栏。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赵晓:“擦擦眼泪,慢慢写。”
赵晓接过手帕,是棉质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桂花,和沈砚杯子上的图案一样。她擦了擦眼泪,颤抖着拿起笔,笔尖在“典当物”那栏晃了晃,写下“过去三个月熬夜刷手机时间(每天平均两小时,共六十小时)”。她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眼泪落在纸上,把“熬夜”两个字晕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