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意识是被砂砾磨醒的。
不是现代公寓里柔软地毯的触感，是末世里特有的、混着铁锈与焦土气息的粗粝砂砾，正顺着他的衣领往里钻。他猛地睁开眼，视线里是熟悉的断壁残垣——倾塌的写字楼钢筋像白骨般刺向灰黄色的天空，远处“秃鹫”团伙的嘶吼声隐约传来，夹杂着变异野狗的呜咽。左小腿传来钻心的疼，昨天为了抢半瓶过期的营养液，被对方用钢管砸中了，伤口还在渗着黑红色的血。
“野哥，醒醒！”旁边传来阿凯压低的声音，少年脸上沾着黑灰，手里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面包，“‘秃鹫’往这边来了，得赶紧走！”
林野咬着牙撑起身子，指节抠进滚烫的混凝土里，指甲缝里全是黑灰。末世第十年，活下去早就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摸了摸怀里，那只捡来的旧怀表还在——表壳是生锈的黄铜，表盘裂了道纹，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四分。这是半个月前在一栋塌了大半的钟表店里找到的，当时阿凯还笑他“都快饿死了还捡破烂”，可他就是觉得，这玩意儿能让他想起末世前的日子，想起妈妈给他买的第一块儿童手表。
“走！”林野扶着阿凯的肩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废墟深处挪。阿凯才十七岁，是他在末世里捡来的弟弟，两个人相依为命了三年。他们躲进一栋半塌的居民楼，蹲在楼梯间的阴影里，听着“秃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野哥，你看这个。”阿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印着模糊的字迹，“昨天在废墟里找到的，好像是张地图，说北边有个安全区，有干净的水和食物。”
林野接过地图，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纸页。安全区？末世里听过太多这样的谣言，大多是骗人的陷阱。可看着阿凯眼里的光，他不忍心泼冷水：“等我腿好点，咱们就去看看。”
阿凯咧嘴笑了，把那半块面包递过来：“野哥，你吃，我不饿。”
林野没接，把面包推了回去：“我昨天喝了点营养液，你吃。”其实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可阿凯比他小，还在长身体。末世里，活下去的勇气，有时候就是靠这点互相迁就撑着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秃鹫”头目的嘶吼：“搜！仔细搜！那两个小子肯定躲在附近！”
林野心里一紧，拉着阿凯往楼上跑。顶楼的天台没有遮挡，他们只能躲在一个破水箱后面。“秃鹫”的人很快冲了上来，手电筒的光在废墟里扫来扫去。
“在那儿！”有人喊了一声，几道光束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
林野把阿凯护在身后，捡起地上的一根钢筋：“想动他，先过我这关！”
“就凭你？”“秃鹫”头目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几个人拿着钢管围了上来。林野知道自己打不过，可他不能退——退了，他和阿凯都得死。
他冲上去，用钢筋挡住迎面砸来的钢管，可腿上的伤口一疼，动作慢了半拍。一根钢管狠狠砸在他的背上，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阿凯扑过来想扶他，却被人一脚踹开，重重撞在水箱上，嘴角溢出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