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以前总觉得,我喜欢的女子,应当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越过她的身份,看进她的魂魄里。”

“轻眉姑娘,我喜欢你。”

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擂鼓一般狂响起来。

脸上烫得厉害,这书呆子不仅迂腐,还直白得吓人,哪有这么对姑娘家表白的?

我猛地转过头,盯着天上的星星,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轻眉姑娘?”他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

“闭嘴!赶紧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

“好的,轻眉姑娘。”

我说完,就紧紧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可哪里睡得着。

他的话,像带着钩子,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

我的心里,像揣了一万只兔子,怦怦直跳,闹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我好像……也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书呆子了。

***

逃亡的日子还在继续。

我们一路往南,专挑偏僻的小镇和村庄落脚。

这天,我们来到一个小村庄附近,已经一天水米未进了。

村口有几棵果树,上面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轻眉姑娘,你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沈墨言说完,就朝果树跑去。

我坐在原地,心想,摘几颗果子,总不至于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还好,不一会儿,他就提着几颗饱满的果子跑了回来,手里还捏着几枚铜钱。

“你拿铜钱干什么?”我疑惑地问。

“这果子是村民所种,不可白取。”

他把果子递给我,自己则转身将那几枚铜钱,郑重地放在了树下的一块大石头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对我认真道:“我看此处无人,便将钱置于此。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能再做任何……让你蒙羞之事。”

我看着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是亡命徒,能活下去就不错了,他还讲究这些。

“沈墨言,你是不是傻?”我拿起一个果子,在衣袖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这荒郊野岭的,你放铜钱在这里,跟没放有什么区别?”

他却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不一样。旁人不知,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因处境困顿,就抛弃立身之本。我是读书人,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想起以前在明月楼遇到的那些男人。

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尽是男盗女娼的龌龊事。

为了钱,为了权,他们什么都能出卖。

可沈墨言不一样。

他虽然迂腐,虽然笨拙,但他有自己的风骨和坚守。

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道,真的太少了。

“你说得对。”我放下果子,看着他,“我们是该遵守道义。”

他听了这话,顿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我就知道,轻眉姑娘是通情达理之人。”

我们坐在树下,一边吃果子,一边聊天。

他给我讲史书上的名人轶事,我给他讲明月楼里客人的各种糗事。

我们聊得很开心,仿佛暂时忘记了自己还在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