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荒谬又暴躁的情绪直冲头顶。
我推开窗，寒气裹着水腥味扑面而来。
月光下，胭脂河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月影里挣扎，激起一圈圈破碎的涟漪。
我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墨、言！”
再次把他从水里捞上来，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比上次落水时还要狼狈。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变了调：“柳姑娘，快走！”
“公主的人已经到扬州了！是她的‘绣衣卫’，他们不是来抓人的，是来……杀人的！”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怒火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疼。
“沈墨言！你金榜题名，有大好的前程你不去走，非要来我这阴沟里搅一身腥？！”
“你不想娶公主，那是你的事，你提我做什么？救命之恩，所以不共戴天啊！？你这是恩将仇报，你是要拉着我给你垫背！”
我指着他，声音都在发颤：“还有，你是当朝状元，是皇上钦点的人才，就这么从京城里跑出来？你就不怕连累你的父母家人吗？！”
他被我骂得面无人色，嘴唇颤抖着，那双曾写出锦绣文章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灭顶的绝望和自责。
“小生……小生愚钝，是我害了姑娘……”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忽然从湿透的袖中摸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我原想，若能护姑娘周全，我沈墨言这条命随时可以舍去。可我没想到，我的愚蠢，反而又害了姑娘……”
他将匕首柄转向我，双手奉上，眼中是决绝的死志。
“柳姑娘，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杀了我，带着我的人头去向公主请罪，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说完，他闭上眼，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我看着那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匕首，再看看他那张书生气的、充满理想主义的蠢脸，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我那天干嘛要去捞你啊，任你淹死得了啊，我的老天爷啊！
怎么捞了个这么大的麻烦啊！
“我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吗？！”
我一声咆哮，猛地冲上去，劈手夺过那把匕首，“当啷”一声扔进远处的草丛里。
紧接着，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
“沈墨言！你给我听清楚了！”
我揪着他的衣领，指着他鼻子，一字一句地骂：“你第一次落水，我救你，你欠我一条命！你拒婚，把祸水引到我身上，又欠我一条命！现在，你还想让我杀了你，背着你的命去苟活？你这是要我死后都不得安宁！沈墨言，你现在欠我三条命！”
“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让你死，你就不准死！听见没有！”
我双眼通红，几乎是吼出来的：“你死了，我能活吗？啊？公主只会觉得是我逼死了她的心上人，只会让我死得更惨！你这个蠢货！”
他被我打得偏过头去，脸上浮起清晰的五指印，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圈，一点点红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我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