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穆都里虽是满洲勋贵,太后娘家子侄,却历来身先士卒,不搞特殊。

节后他如期启程,北上驻边,可我有了身孕,不宜长途奔波,我们不得不从此两地分居。

我心中不舍,将他直送到了城外。

穆都里揽住我的腰,将我抱在怀中,难得絮叨:“听太医的话,好好照顾自己。”

我将亲手绣好供奉于普宁寺多日的平安符系在他腰间:“夫君,一切小心,我和孩子在南都等着你。”

轻轻的一吻落在我额头,他漆黑的眸中情绪不稳。

少顷,他松开我,让雪芽扶我上车:“快上去,仔细冻着。”

我坐上车,掀开厚厚的毡帘一角,只望见远处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一眨眼,他模糊的背影便消失在了官道尽头。

肌肤还隐有他留下的余温,我回想起他走前那句几不可闻的“对不起”,抬手抚上了尚且平坦的小腹。

北蛮未灭,何以为家,原谅你了。

8

穆都里人虽远在千里之外,家书却每月必达。

其实他不必这样担忧的,南都索佳大宅有成群的仆婢,有太后特意拨来伺候的太医。

整个孕期十分顺利,唯有在生产时,因是头胎,分外艰难了些。

五六个时辰后,我才在精疲力竭之际听到了婴儿嘹亮的啼哭。

不等接生嬷嬷告诉我孩子是男是女,产房外传来一阵不寻常的骚动。

有人惊呼:“大公子!?”

索佳大宅里能被称为大公子的,唯有穆都里,可他分明在千里之外的兴州,许是我疼糊涂了,听岔了。

我又累又疼,无暇深思,闭眼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一轻,我缓缓睁开眼睛。

仲秋时节暖黄色的夕阳,映着眼前一张眼底青黑的憔悴面容。

穆都里倚着床罩,闭着眼睛,皱着眉头,似是梦中不安。

他怎会突然回京?

我低低的惊呼吵醒了他,他猛然睁开眼睛,全是血丝的双眼里蕴着关切:“夫人醒了,可有不适?”

我困惑地抬手,捏他的脸,手感很实。

他一愣,又笑了:“是我回来了,可惜还是没赶上。”

“你擅自回京,可有不妥?”确认是他,我反而急了。

“放心,我有分寸,陛下首肯的,”他嘴角勾着,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绽开一抹有些憨的笑,“夫人,谢谢你。”

太医说过,我的预产期是八月底,九月初,恰是北境果茂粮丰的秋收时节,也是北蛮人南侵劫掠的大好时机,北境各地戒严布防,他最是忙碌。

我眼眶微热,有滚烫的湿润在眼底酝酿。

我垂下眼:“夫君说什么呢,真见外。”

后来雪芽告诉我,穆都里为了让兴州外的祸患消停几月,先发制人突袭了北蛮人的聚居地,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后,才日夜兼程往南都来。

三日三夜,马歇人不歇,以至于累晕在产房外,吓得老夫人叫来待命的太医狂扎了他好几金针。

我听了一阵无语,对着将孩子搂在臂弯中不撒手的穆都里道:“夫君你看着稳重,怎地如此托大。”

他不接茬,只冲我笑笑,献宝似的俯下身给我看孩子:“瞧,我把景格哄睡了。”

孩子出生后,得他祖父国公老太爷赐名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