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了,咱们再慢慢算账。”
我话说得滴水不漏,态度又好得出奇。
陈麻子一时也找不到发作的由头。
更何况,那点心的香味儿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他们这帮人,平时也就是吃点大饼卷咸菜。
福满楼的点心,那是有钱老爷们才吃得起的。
犹豫了半天,陈麻子终于一挥手。
“吃!”
一声令下,那帮地痞跟饿狼似的,呼啦一下全围了上来。
风卷残云,一桌子点心,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了底。
茶水更是牛饮一样,灌了好几壶。
吃饱喝足,陈麻子打了个饱嗝,用油腻腻的手抹了把嘴。
他重新往门槛上一坐,感觉底气又足了。
“季掌柜,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
“现在,该谈钱了吧?”
我慢悠悠地收拾着桌上的空盘子,头也不抬。
“陈爷,别急啊。”
“日头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完,我冲小莲使了个眼色。
小莲会意,又端了一盘刚切好的西瓜出来。
“各位大哥,解解暑。”
这下,陈麻子彻底搞不懂了。
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用好吃的收买他们?
开什么玩笑!
他们是无赖,又不是三岁小孩。
可送上门的好处,不占白不占。
于是,他们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继续心安理得地堵着我的门。
对面的王富贵也看迷糊了。
他站在二楼窗边,扇子都忘了摇。
他想不通,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甚至开始有点不安。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从早上到中午,陈麻子他们水饱饭足,除了把我的门堵得更死了,什么也没干。
而我,除了损失了几十文钱的点心钱,也没什么别的损失。
反正他们堵着门,也没客人进来。
店里的绣娘们在后院干活,一点不受影响。
我干脆让张叔搬了张躺椅出来,就在柜台后面躺着,闭目养神。
仿佛门口那群人不是来捣乱的,而是请来看门的。
气氛,开始变得有点诡异。
陈麻子他们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他们是来耍无赖的,是来施压的。
可现在,我这个苦主一点不急,反倒把他们伺候得舒舒服服。
这感觉,怎么那么别扭呢?
他们坐在那儿,浑身不自在。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
陈麻子终于坐不住了。
他走到我面前,一拍柜台。
“季酉禾!你到底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儿呢?”
我睁开眼,慢悠悠地坐起来。
“陈爷,瞧您这话说的。”
“我哪敢耍您啊。”
“我这不是,怕怠慢了贵客嘛。”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街上。
因为门口这番奇景,锦云阁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干嘛呢?锦云阁怎么请了一帮叫花子在门口吃饭?”
“什么叫花子,那是陈麻子!城南的地痞!”
“他们堵着门,季掌柜还给他们好吃的?这季掌柜是不是傻了?”
我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越多越好。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陈麻子和周围的百姓,朗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