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她以“为亡母诵经祈福”为由,出了督军府,前往城外寺庙。
跪在蒲团上,佛像慈悲低眉。她却在宽大的袖笼掩护下,用颤抖的手指,将昨夜默记的信息,以最小的字体,密密麻麻写在一张极薄的棉纸上。字迹,是她极力维持的、与往日无异的娟秀。
在寺庙后门那棵老槐树下,她与一个卖香烛的老妪擦肩而过。纸条无声地滑入对方满是老茧的手中。
没有眼神交流,没有只言片语。
只有在她转身离开时,听到老妪极轻地、几乎被风吹散的一句:“……又胜了……陆副官……”
声音很轻,却像一道光,瞬间劈开了她心中的阴霾,带来了片刻的、几乎让她落泪的温暖与慰藉。
他赢了。他又赢了。
这就够了。
陆峥年看着最新的战报,又一份“匿名情报”助他端掉了赵督军一个重要的军火库。他摩挲着情报上那娟秀的字迹,那丝熟悉的刺痛感再次浮现。
他猛地攥紧拳头,右手掌心的疤痕在压力下传来清晰的痛感。
“苏婉凝……”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诅咒,“你此刻,是在为你的赵督军哭丧吗?”
他强迫自己将这份熟悉感与苏婉凝可能身处险境的荒谬念头彻底剥离。她选择了荣华,她背叛了他。这字迹,不过是沈若薇手下能人的巧合罢了。
恨意,再次如潮水般涌上,将那一丝微弱的、来自本能的不安彻底淹没。他转身,将全部精力投入下一场战役的谋划中。他要更快,更狠地打回去,打到那座督军府前,亲眼看着她后悔莫及的模样!
第四章:囚牢
民国十九年秋,烽火终于烧回了苏州。
炮弹的尖啸撕裂长空,督军府朱红的高墙在爆炸中轰然倒塌,砖石飞溅,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木材燃烧的混合气味,刺鼻得让人作呕。
陆峥年一身戎装染满血污与尘灰,手持步枪,踏过昔日象征着权势与压迫的门槛。他的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精准地扫过每一个惊慌逃窜的面孔,搜寻着那个他恨了三年、也想了三年的身影。
书房的门被他一脚踹开。赵督军如同困兽,衣衫不整,眼中布满血丝,却仍在负隅顽抗。
“陆峥年!”赵督军举枪,声音因恐惧而扭曲。
陆峥年动作更快,枪口喷出火焰,子弹精准地击飞了赵督军手中的武器,打穿了他的手腕。
“啊——!”赵督军惨叫着跪倒在地。
陆峥年一步步走近,军靴踏在散落的文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死神的步伐。他冰冷的枪口抵上赵督军的额头。
“赢了……你赢了地盘……”赵督军喘着粗气,剧痛让他面目狰狞,却忽然扯出一个诡异而恶毒的笑,“可惜啊……你那个小情人,苏婉凝……早就是老子玩烂的了!”
陆峥年扣在扳机上的指关节瞬间绷紧。
“她锁骨上那朵梅花……”赵督军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临死前的极致恶意,“是老子亲手烙上去的!标记!哈哈哈!你就算得到她,也不过是捡了老子穿过的破鞋——!”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