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宇的指尖在裤缝处微微收紧。那截锁链，是他当年被抢走时死死攥着，最终却还是断在人贩子手里的东西。他以为早就弄丢了，没想到母亲竟还留着。二十年前那个下雨的午后，他在百货大楼前追一只断线的风筝，回头时再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只有一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进了黑暗的巷弄。
“去宏图集团。”他转身走向劳斯莱斯幻影，车门关上的瞬间，后视镜里的机场越来越远，而那个他寻觅了半生的身影，正在前方某栋大楼里，用布满老茧的手擦拭着光洁的地面。
下午三点，宏图集团高层正在召开紧急会议。当沈泽宇带着陈默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时，董事长连忙起身迎接，满座高管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年轻得过分的新股东身上。他没心思寒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开门见山：“现在带我去各部门看看。”
电梯在十五楼停下，这是行政部和市场部的办公区。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人的争执声。沈泽宇的脚步顿住，陈默刚要上前驱散人群，他却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过去。
人群中央，林秀琴正被张莉推搡着，手里的拖把摔在地上，污水溅湿了她的裤脚。“不是我拿的！我进去的时候根本没看到什么钱盒子！”林秀琴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梗着脖子不肯低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露出一双通红却倔强的眼睛。
“不是你是谁？监控清清楚楚拍到你在茶水间待了十分钟！整个部门凑的团建费，两千块钱对你来说不少吧？”张莉叉着腰，唾沫星子喷到林秀琴脸上，“我看你就是穷疯了！今天不搜身就别想走！”
周围的员工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抱着看戏的姿态。林秀琴的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那双手每天要洗上百遍拖把，要给病床上的丈夫擦身喂饭，此刻却被人当成小偷的手。她想争辩，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任由屈辱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
就在张莉的手要碰到林秀琴口袋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张莉痛呼一声，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眸子，那眼神里的寒意让她瞬间噤声。
“谁给你的权力搜身？”沈泽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他扶着林秀琴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落在她那双布满裂口和冻疮的手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你是谁？”张莉挣扎着想挣脱，手腕却被捏得更紧。陈默上前一步，冷冷开口：“这位是泽宇集团总裁，沈泽宇先生，也是宏图集团现在最大的股东。”
全场哗然，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泽宇身上，震惊、惶恐、难以置信。张莉的脸唰地白了，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沈泽宇没理会她，只是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拖把，又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披在林秀琴瑟瑟发抖的肩上。外套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她世界里的消毒水味格格不入，却奇异地让她安定了些。
他看着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模糊的影子，像一面蒙尘的镜子，照出了他缺失的半生。二十年来的辗转反侧，无数次在梦里喊出的那个字，此刻终于冲破喉咙，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在空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