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吴妈妈吩咐的,自然敢。”
我抬起眼,直视着她。
“只是这鱼……品相不太好。怕是做出来,会辱没了主子们的口。”
“能不能做,看的是厨子的本事,不是鱼的品相!”
吴妈妈声音陡然拔高。
“你要是没这个本事,趁早滚蛋!侯府不养闲人!”
这是把话彻底说死了。
今天这口黑锅,我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我点点头,不再争辩。
“知道了。”
我提起那个木盆,水溅了我一身。
腥臭味更重了。
我没回头,径直走向角落里属于我的那个小灶台。
身后,是吴妈妈和秀禾压低了声音的嗤笑。
还有其他人复杂的目光。
他们都觉得,我今天死定了。
2
我的灶台在厨房最偏的角落,挨着后门,通风,也冷清。
我把木盆重重地放在案板上。
那条鱼大概是被颠簸醒了,尾巴无力地甩了一下,溅起几滴腥水。
我没急着动手。
我搬了个小板凳坐下,就这么盯着它看。
厨房里,其他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碌。
切菜声,剁肉声,油锅的滋啦声,混成一片。
吴妈妈像个监工,来回踱步,时不时呵斥两声。
秀禾那边,已经开始焯五花肉了,肉香飘了过来。
没人管我。
在他们眼里,我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这条鱼,学名叫“土腥鳊”。
我奶奶说过,这种鱼,长在污泥里,吃腐殖为生,五脏六腑都浸透了泥腥气。
寻常的法子,用葱姜料酒,根本去不掉那股子刻在骨头里的味道。
只会把腥味和香料味混在一起,变成一种更恶心的味道。
吴妈妈选这条鱼,是下了功夫的。
她笃定我没办法。
她甚至可能已经想好了,等我把一锅馊水一样的鱼汤端上去,她就立刻跪在老夫人面前,痛心疾首地指责我偷懒耍滑,糟蹋食材,然后顺理成章地把我撵出去。
接着,她再让秀禾端上精心准备的红烧肉,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到时候,秀禾就是功臣,是后厨的希望。
算盘打得真响。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
打开,里面是几颗干瘪的黑色小果子,还有一些碾碎的草叶。
这是我藏的私货。
我奶奶教的。
她说,越是刁钻的食材,越有破解它的命门。
万物相生相克,菜也一样。
这黑色的果子叫“乌沉子”,长在悬崖背阴处,闻着没什么味,但碾碎了,能吸附腥臊。
那草叶叫“三里香”,本身没什么香味,可一旦遇热,尤其是遇到鱼肉里的油脂,就会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能把泥土的腥气转化为类似菌菇的鲜味。
这两样东西,别说侯府的厨房,就是宫里的御厨,认识的也不多。
这是我的底牌。
我站起来,开始处理那条鱼。
刮鳞,开膛。
动作不快,但很稳。
周围的人偶尔瞥我一眼,眼神里都带着看笑话的意思。
秀禾甚至端着一碗刚炖好的肉,故意从我身边走过,那香味霸道得很。
“阿俏姐,你这鱼……闻着可真够劲儿啊。”
她捏着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