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晓薇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转过身，假装整理被子，背对着她们，鼻子一酸。窗外是校园的林荫道，梧桐叶黄了些许，风吹过，沙沙响，像爸妈在耳边低语：“闺女，忍着点。”她咬咬唇，深呼吸，告诉自己：这是机会，是爸妈的血汗换来的。不能哭，不能软。晚上熄灯后，室友们聊着明星八卦和假期计划，她躺在上铺，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手机里是妈的语音：“闺女，到没？妈给你煮了饺子，冻着寄过去。爸说，饿了就吃泡面，加个蛋。”晓薇回：“妈，我好着呢。宿舍姐妹都nice。”挂了，她蜷成一团，泪终于滑下来，咸咸的，湿了枕头。大学，不是梦，是场马拉松。她得跑下去，一步步，攒够力气，换回爸妈的笑。
军训刚结束，九月底的校园热浪还没退，晓薇就下定决心找份兼职。她算过账：学校食堂一顿饭五块，宿舍水电费每月一百，零花钱得靠自己挣。爸妈每个月寄五百，已是极限——妈的工资是村里小卖部的收银，爸的田里收成卖不出好价。开学第一周，她在宿舍楼下的布告栏上贴满招聘启事：家教、发传单、奶茶店小时工。室友小雅笑她：“薇薇，你这劲头，够拼的。我爸妈给零花两千，够我逛街了。”晓薇揉揉酸痛的肩膀，笑回：“我妈说，手闲着心就慌。挣点小钱，寄回家买药，爸的腰疼又犯了。”
第一份兼职是发传单，在校门口的奶茶店外站着。老板是个胖大叔，安徽老乡，一见她就乐：“丫头，口音亲切，来试试。下午四点到七点，一小时十五，包杯奶茶。”晓薇点头如捣蒜，每天背着书包，夹着两沓彩页——“新店开业，买一送一”——站在人流里，声音甜得发腻：“同学，来杯珍珠奶茶吗？解暑！”风吹日晒，脚底磨出水泡，她咬牙忍着，晚上回宿舍泡脚时，小雅递来药膏：“薇薇，你这像个小战士。赚多少啊？”晓薇算了算：“一周两百，够我饭钱了。昨儿寄了五十给妈，她说弟弟的校服买了。”贝贝从床上探头：“牛！下周我跟你一起，试试手气。”
发传单干了俩月，晓薇攒了八百，买了本二手营销教材和一双平底鞋——旧的早已裂口，雨天漏水。老板见她勤快，介绍她去店里当小时工：擦桌子、冲奶茶、收银。奶茶店在校园东门，装修土气，墙上贴满明星海报，客人多是学生情侣和社团聚会。晓薇学得快，手速如飞，拉花时奶泡匀得像云朵。忙碌间隙，她偷瞄书包里的笔记，默背“4P营销理论”。一次，店里来了个学长，点杯拿铁，闲聊起专业：“妹子，你复旦的？市场营销吧，看你这眼力劲儿。”晓薇红脸递单子：“大三了，学长多指教。”那晚，她多赚了十块小费，心想：兼职不光挣钱，还长见识。
可兼职的苦，也没少吃。双十一促销，店里爆满，她站了六个小时，腿肿得像萝卜，收银时手指敲键盘敲出老茧。一个醉酒的男生砸杯子骂人：“奶茶怎么这么淡？退钱！”晓薇赔笑赔不是，弯腰捡碎片时，手划破一道口子，血珠渗出。她躲进后厨，咬牙包扎，眼泪在眼眶打转。打电话给妈：“没事，烫着了点。”妈那边咳嗽声重：“闺女，别太累，身体要紧。”挂了，她深吸气，抹把脸，继续冲下一杯：生活像这奶茶，甜中带涩，得搅匀了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