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传来一阵压抑的哄笑。
所有人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在他们眼里,今天的云锦坊,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没有了蚕丝,却妄想织出云锦的笑话。
我没看他,目光落在主审官程大人的脸上。
他正端着茶,面无表情,似乎对我们的交锋毫无兴趣。
评选开始了。
一家家的绸缎庄,将自己最好的作品呈上去。
苏绣、宋锦、杭罗……琳琅满目。
程大人挨个看过,点评言简意赅。
“尚可。”
“平平。”
“针法粗了。”
没有一件,能让他多看两眼。
终于,轮到了金玉阁。
钱三爷得意洋洋地站起来,亲自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匣子,走到堂前。
匣子打开,满堂华光。
那是一匹真正的旷世之作。
用最顶级的十二彩金银丝,织就的一幅“江山万里图”。
山川河流,栩栩如生,在光线下,流光溢彩,宛如神物。
“此锦,名为‘盛世华章’。”钱三爷的声音,充满了骄傲,“耗费我金玉阁三十名顶级织工,历时半年,不计成本,方才织成。”
满场皆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行家们一看就知道,这匹锦,无论从用料、工艺、还是意境,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别说贡品,就是直接拿去做龙袍,也绰绰有余。
程大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容。
他走下堂,用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触摸着那匹锦。
“好,好一个‘盛世华章’。”
他连说了两个好字。
钱三爷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他转过头,挑衅地看向我,眼神里满是“你拿什么跟我斗”的轻蔑。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好奇。
他们想知道,在这样一匹神作面前,连蚕丝都没有的云锦坊,要如何应对。
“下一家,云锦坊。”堂上的司仪高声喊道。
我站起身,福伯和王师傅抬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箱,跟在我身后。
箱子很普通,就是寻常装布料的箱子。
钱三爷嗤笑一声:“柳东家,不会是拿了床棉被来充数吧?”
哄笑声再次响起。
我走到堂中,没有理会他。
对着程大人,我深深一揖。
“大人,民女柳拂衣,今日所呈之物,并非云锦。”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不是云锦?那来干什么?
钱三爷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程大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悦之色。
“胡闹!贡商评选,呈的自然是各家最好的锦缎。你拿别的来,是何用意?”
我直起身,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大人息怒。民女斗胆,想请大人和在场的各位,看一样新东西。”
“一样,比云锦,更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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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云锦更好?”
程大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柳当家,本官念你年轻,又是初次主事,不与你计较。但贡选会场,不是你哗众取宠的地方。”
“东西呈上来,若是不堪入目,休怪本官治你一个藐视朝廷之罪!”
他语气严厉,官威十足。
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