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要悄悄后退,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得,溜不掉了。

我硬着头皮走进去,果然见萧景玄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眼下有淡淡的青影,精神似乎有些不济,但依旧强撑着坐在书案后。

我规规矩矩行礼,拿出今日要“哭丧”的诗稿——一篇特别应景的《病中吟》。

刚念了个开头,萧景玄就按着太阳穴,不耐地打断:“换一篇。”

我又换了一篇《伤逝》。

“再换!”

《孤烛叹》。

“吵死了!”

我:“……”

看来殿下今天的心情,比天气还糟糕。我捏着诗稿,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萧景玄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忽然问:“你家乡是江南?”

我一愣,老实回答:“回殿下,民女祖籍……辽东。”

“辽东?”他睁开眼,似乎有些意外,“那边……说话是不是很有意思?”

啊?这话题转得有点快。我点点头:“是挺有意思的,调子直,嗓门大。”

他沉默了一下,像是随口问道:“那……‘心悦君兮’这句话,用你们家乡话,怎么说?”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悦、悦什么?君什么兮?这不是那种……表达爱意的话吗?殿下问我这个干嘛?难道……他终于被我每日的“深情”朗诵打动,要向我表白了?不对啊,他是我未来姐夫!

我瞬间紧张起来,手心冒汗,舌头打结:“就、就……我稀罕你!”

话一出口,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萧景玄愣住了,旁边侍立的内侍肩膀开始剧烈抖动,赶紧低下头。

我看着太子殿下那张俊脸从苍白,慢慢变成错愕,然后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向上弯,最后,他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不是平时那种冷笑,而是真正的、带着气音的笑声,虽然因为感冒有些沙哑,但听得出来,他是真的被逗乐了。

“我……稀罕你?”他重复了一遍,语调怪异,眼里的冰霜仿佛融化了些许,“倒是……直白得很。”

我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完了,沈知暖,你不仅是个哭丧的,还是个土掉渣的哭丧的!

那天,我忘了是怎么完成“哭丧”任务的,也忘了有没有吃到点心,只记得太子殿下那句带着笑意的“直白得很”,以及我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

回府的路上,我摸着依旧发烫的脸颊,心里乱糟糟的。

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第四章

太子殿下那声低笑,像颗小石子投进了我心里那潭名为“混吃等死”的死水,漾开了一圈圈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涟漪。

之后再去东宫,我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偷瞄他的次数莫名多了起来,偶尔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会像被烫到一样赶紧移开。他依旧赏我点心,但我吃起来好像没那么香了,总忍不住琢磨,他今天心情好不好?感冒好了没?那句“我稀罕你”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粗俗?

这种反常连铃铛都看出来了:“小姐,您最近去东宫回来,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点心也不抢着吃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克扣您口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