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投案。”她声音不大,却穿透晨雾,“请大人验明正身,再行定罪。”
押送途中,队伍行至朱雀桥头。
石板湿滑,姜挽忽然脚步一踉,整个人向前扑倒。
押送官本能伸手去扶,却被她袖中滑出的簪尖轻轻一划,腕间沁出血珠。
血滴落,恰好坠入佩刀吞口处一道隐蔽纹路。
刹那间,刀柄内部传来极轻的“咔”一声响,仿佛有齿轮咬合。
姜挽垂眸,掩住唇角一丝冷笑。
这柄刀,是当年外祖父为昭宁开国所铸“听蛊刃”,能录执刀者心绪与所见,以记忆铜丝封存。
唯姜氏血脉之血可启。
午门外,百官列峙。
刑部尚书高坐台前,正要宣判收监,姜挽忽而抬手,拽住刀柄猛然一抽!
“铮——”
不是寻常刀刃出鞘之声,而是一段扭曲金属带缓缓展开,泛着青灰冷光,其上密布微雕刻痕,竟是一幅流动路线图:铜枢并未离宫,而是经由地下暗渠,送往国师府偏院。
全场死寂。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神色骤变。
姜挽抬眼,目光直刺高台上的绣衣御史统领——萧砚。
他一直站在阴影里,玄铁指套扣在掌心,左眼尾的朱砂痣在日光下微微发烫。
方才那一瞬,他分明看见她跌倒时的动作太过精准,不似意外……更像是某种仪式。
而现在,那条金属带上流转的轨迹,竟与他昨夜梦中浮现的残图惊人相似。
他沉默地走上前,接过那截铜丝,指尖拂过纹路,声音低沉如铁:“证据尚需查实。”
“那就去查。”姜挽冷笑,“或者,你们想等下一个守更人被钉上钟楼?”
风掠过广场,卷起她残破的裙角。
她不再看他,只缓缓抬起手腕,任阳光照在那道疤痕上——皮下搏动愈发剧烈,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而在国师府深处,一口荒废多年的枯井旁,一只银铃静静躺在苔痕之中,铃舌断裂,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
井底深处,似有低语回荡。
晨雾未散,国师府偏院的枯井像一只沉默的眼,凝望着灰白天空。
萧砚站在井沿,玄铁指套轻扣掌心,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他方才亲自下井,从苔痕斑驳的石缝里拾起那枚银铃——铃身锈蚀,铃舌断裂,边缘残留着暗褐色血迹。
可他认得清清楚楚,那是七年前战死沙场的兄长萧珩贴身佩戴之物,据传随尸首一同火化,怎会出现在这等阴秽之地?
他指尖微微发颤,却仍面无波澜地将银铃收入黑檀木匣,沉声下令:“封存,不得外泄。”
属下领命退下,脚步渐远。
风掠过庭院,卷起一片枯叶,也掀动了他袖口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昨夜梦中,他又见到了那场大火,母妃抱着年幼的妹妹,在宫墙深处低声啜泣,而兄长的声音自浓烟中传来:“护住她……她是钥匙。”
“钥匙?”萧砚闭了闭眼,朱砂痣隐隐发烫。
他忽然想起姜挽跌倒时那一滴血落入刀柄的刹那,那柄“听蛊刃”竟在他脑海中投射出一段模糊影像:一个戴银铃的孩子跪在祭坛前,背后是刻满机关符文的青铜门。
难道……一切早有预兆?
归途穿行于窄巷,马蹄踏碎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