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沈未晞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逞一时口舌之快，除了树敌，有何益处？”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刀子，要往最要害的地方捅，才痛快。”
云袖怔怔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只觉得小姐自嫁入将军府后，变得愈发深沉难测。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仿佛蕴藏着惊涛骇浪。
一日午后，沈未晞称病未去老夫人处请安，独自在听竹苑的小书房内整理嫁妆箱笼。一些不甚值钱的旧物，书籍、字画、儿时玩物等，她并未假手他人。
在一个紫檀木雕花的旧匣子底层，手指触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她指尖微微一顿，眸色转深。轻轻按压，机括轻响，匣底弹出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
夹层内空空如也，只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质地是极品的羊脂白玉，触手温润生凉。雕刻的纹样却并非寻常的花鸟虫鱼，而是五爪盘龙！龙身蜿蜒，鳞爪清晰，龙目威凛，工艺精湛绝伦，显然是宫廷御用之物。龙纹环绕之中，是一个古篆的“玺”字。
这是……太子印玺的佩饰？
沈未晞拿起玉佩，指尖摩挲着那威严的龙纹，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有冰冷的恨意，有一闪而逝的痛楚，最终都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潭。她迅速将玉佩收起，贴身藏好，将夹层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命运的齿轮，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扣合。
叁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沈砺不知因何事动了怒，或许是朝堂不顺，或许又是想起了他的阿沅，竟罕见地带着一身酒气和戾气，径直闯入了听竹苑。
彼时沈未晞已卸了钗环，正准备安寝，只着一件素色中衣，墨发披散，更显得那张脸清丽脱俗，与林沅的相似在朦胧灯火下达到了极致。
沈砺猩红着眼眸，死死盯着她，一步步逼近。
沈未晞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温顺模样，后退一步，微微垂首：“将军……”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沈砺低吼，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不配学她！永远都不配！”他像是要通过摧毁这个“赝品”，来宣泄对命运不公的怒火，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向她的衣襟。
沈未晞挣扎起来，并非全然做戏。
混乱中，那枚贴身藏着的龙纹玉佩，从她微微松散的衣襟内滑落，“啪”一声轻响，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那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砺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充血的目光，从沈未晞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缓缓移向地面。
当看清那枚玉佩的形制与纹样时，他脸上的暴戾、醉意、痛苦，所有情绪在瞬间凝固，然后如同冰面碎裂，露出底下巨大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猛地松开沈未晞，像是被烫到一般，踉跄着后退两步，死死盯着那枚玉佩，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扭曲：“这……这是……太子妃的信物？！”他霍然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沈未晞，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说！”
沈未晞缓缓站直身体，并未立刻去拾那枚玉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