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喉咙又开始发紧。我多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告诉他“是”，告诉他我做的一切都是被逼的，我是无辜的。
可是我说不出口。
“不是。”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刀片，割着我的喉咙。
顾诀眼中的光，又暗淡了几分。
“好，”他点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我们换个问题。你爹贪墨的那些银两，都藏在哪里？”
这是案子的关键。我爹贪的钱，至今还有一大半没有找到。我爹嘴硬，什么都不肯说。他们便将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
我确实知道。
我爹在京郊有一处很隐秘的别院，院子里有一口枯井，井下有密室，所有的金银珠宝，都藏在那里。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我爹知道。
我看着顾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挣扎。他期待我能说出来，立下功劳，或许能换一个从轻发落。他又挣扎着，似乎不希望我真的知道，因为那将彻底证实，我就是这个贪腐大案的同谋。
“告诉我，清妩。”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和脆弱，“只要你肯说，我可以……我可以向陛下求情。”
清妩。
他有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
我的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时，我爹在隔壁牢房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
是狱卒在用刑。
我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他虽然不是个好官，不是个好人，但他……是我的父亲。如果我说了，他不仅会死，还会背上千古骂名，苏家满门，都将万劫不复。
不说，他一样是死，可至少，那笔钱能保住我年幼的弟弟，让他流放之后，不至于饿死。
我该怎么办？
“说啊！”顾诀催促着我，他的手在桌子下紧紧握成了拳。
我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张了张嘴，想要说“我不知道”，可那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舌尖，怎么也说不出来。
剧烈的疼痛从喉咙深处传来，我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我……我……”我指着自己的喉咙，痛苦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理解。
可他只看到了我的挣扎。
“苏清妩，你真是让我恶心。”他站起身，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你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肯救。你这样的人，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他一脚踢翻了桌子，饭菜洒了一地。
“我本不该对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抱有任何幻想。”
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牢门“哐当”一声关上，将我彻底锁进了黑暗里。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放声大哭。
顾诀，你错了。我不是不想救他，我是……不能说。
04
审判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我爹因为受不住大刑，已经将所有罪责都招了，但他始终没有说出剩下那笔赃款的下落。
而我，作为“知情不报”且“参与其中”的从犯，被判了斩立决。
判决书下来的时候，我异常平静。
或许，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死了，就再也不用受这个诅咒的折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