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前一天,按照惯例,家人可以来探监。
来的人是我娘。
她穿着一身素衣,短短几日,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她隔着牢门看着我,泪如雨下。
“妩儿,我的妩儿……”
“娘,别哭。”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你怎么会是同犯?你爹做的那些事,你从来都是不赞成的啊!”她抓着冰冷的栅栏,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刺痛。
娘是知道我的怪病的。当年我落水后,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也是她第一个发现我无法说谎。这些年,她为了保护我,费尽了心思。
“娘,我对不起你。”我跪在地上,朝她磕了一个头。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她泣不成声,“是爹娘对不起你。你爹他……他糊涂啊!他把你给害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从栅栏的缝隙里递给我,“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快吃吧。”
我接过桂花糕,却没有吃。
“娘,我不在了,你和弟弟要好好活下去。”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叮嘱,“弟弟还小,你别告诉他我是怎么死的,就说……就说我出远门了。”
“妩-儿——”我娘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强忍着泪水,将我一直贴身戴着的一块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她。
“娘,这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你把它当了,换些银钱,带着弟弟去江南吧。京城这个地方,别再回来了。”
那笔赃款的秘密,我打算带进棺材里。但我至少要为我娘和弟弟,留下一点安身立命的钱。
我娘哭着摇头,不肯接。
“拿着。”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一个狱卒走了过来,冷冷道:“时间到了。”
我娘被强行拉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长长的甬道里回荡,久久不散。
我握着那块还有余温的桂花糕,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
到了深夜,我正准备躺下,牢门却又一次被打开了。
我以为是狱卒,没想到,进来的竟然是顾诀。
他看起来喝了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脚步也有些虚浮。
“苏清妩。”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没有理他,转过身,背对着他。
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扳了过来,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他红着眼,死死地盯着我,“公堂之上,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我冷笑一声,“辩解?我说什么,大人会信吗?”
“你说,我就会信!”他几乎是吼了出来。
“是吗?”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如果我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被我爹逼的,你信吗?”
我想试一次。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我用疑问句,而不是陈述句,或许……或许我能说出来。
顾诀的身体僵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如果我说,我爹用我娘的性命威胁我,逼我帮他传递消息,逼我帮他记账,你信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顾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