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籍科的同志打来电话,说我递交的“农转非”申请已经通过了。
抽空去填一下剩下的信息。
听得我云里雾里。
我娘家三代都是城里户口,转什么户口?
我赶紧呼了老公唐建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公共电话亭回了电话,声音支支吾吾:
“哦……是之前远房表妹,我看那姑娘挺可怜的,就以你的名义帮了一把。”
“小晴,你可得帮人帮到底,把她的户口落在咱们家,以后还能搭把手照顾你呢。”
我捏着听筒走到了办公室外,打给了我在市公安局当局长的爸爸。
“爸,唐建伦要把他的相好弄进咱家户口本。”
“离婚报告您帮我拟一份,要让他净身出户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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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我立刻跟车间主任请了假,骑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赶。
今天我必须亲手戳穿这出令人作呕的好戏。
自行车在楼下锁好,我快步走到家门口。
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钥匙拧不动。
我不信邪换了备用钥匙,再次插进去。
还是拧不动。
锁芯竟然被换了。
我抬手重重地拍打着铁门。
门内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带着一种主人的从容。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身上穿着我那件的确良睡衣,一头烫着时髦大波浪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
女人看到我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变得镇定自若。
她甚至还对我露出一个亲热的笑容。
“表嫂,你回来啦。”
她叫我表嫂,声音又甜又腻。
唐建伦那个所谓的“远房表妹”,林莉。
“建伦哥说你工作忙,特意让我过来住,方便照顾家里。”
她的语气带着炫耀和挑衅。
“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我推开她径直走进屋内。
眼前的一切让我瞳孔骤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原本我精心布置的温馨小家,此刻被改得面目全非。
俗气不堪的金色镶边欧式家具,擦得锃亮的真皮沙发,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台崭新的大背头彩电和一套组合音响,墙上还挂着一副巨大的十字绣“马到成功”。
我最喜欢的那幅山水画被丢在了角落,蒙了一层灰。
这个家已经没有一丝我的痕迹,充满了廉价的陌生感。
墙上原本挂着我们一家三口照片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我最喜欢的那张,我和女儿念念在公园拍的合影,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我托人从上海买回来的布拉吉连衣裙。
那是我准备在念念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现在却穿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女孩跑到林莉身边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我饿了。”
然后她看到了刚换好鞋的唐建伦,眼睛一亮,又冲了过去。
“爸爸!”
这一声“爸爸”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我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手脚冰凉。
我的女儿念念呢?
我唯一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我转向林莉,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的女儿,念念,在哪?”
林莉的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那演技堪称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