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面色不善的汉子围住了我,为首的是个留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人。
“外乡人?昨晚是不是你在老戏台那边装神弄鬼?”山羊胡语气不善,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我心头一沉,意识到麻烦来了。在南方水乡,宗族势力强大,像我这样的外来者,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目标。
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位叔伯,我只是个走江湖演皮影的,昨晚借贵宝地避雨,并无冒犯之意。”
“避雨?哼!”山羊胡冷哼一声,“那地方邪性,镇上谁不知道?惊扰了先灵,坏了我们栖水镇的风水,你担待得起吗?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由分说,我被他们推搡着,带向了镇子中心的苏氏宗祠。
宗祠气派非凡,青砖黛瓦,飞檐斗拱,门楣上“苏氏宗祠”四字金光闪闪。然而,我站在其前,感受到的不是正气,而是沉重的束缚,仿佛无数规矩和目光从深处透出,令人窒息。
我被带进祠堂偏厅,里面坐着几位面色沉凝的老者。居中一位白发老者,手持乌木拐杖,不怒自威,显然是族老。
山羊胡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我夜闯禁地、施展邪术招魂的经过。族老用他那虽然混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视我,最终目光停留在了我背后的皮影箱上,眉头微微一皱。
“后生,你从何处来?箱中所携,是何物?”他的声音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小子沈墨渊,自北地而来,箱中所携,是祖传的皮影戏家当,混口饭吃。”
“北地……”族老沉吟片刻,“皮影戏……哼,摆弄影子的把戏,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你可知,那老戏台是何地方?”
我摇头。
“那是百年前,一个北方戏班落脚之处,后来……”族老话未说完,偏厅侧门帘子一挑,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三叔公,跟他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声音清越,略带冷意。
我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大约十八九岁,穿着整洁的靛蓝色土布衣裤,身材挺拔,眉宇间透着不凡的英气和冷漠。她的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特别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扫视我,目光停在我的皮影箱上,皱眉,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审视和厌恶。
“清越来了。”族老微微颔首,似乎对她的打断并不意外。
女子清越走近,站定几步之遥,直视我,眼神锐利如刀,令我不安。
“你身上,”她吸了吸鼻子,像是嗅到了什么,“沾了水鬼的腥气,还有……”她的目光锐利地刺向我心口位置,那里正贴着灰爷的木雕,“一股子北边的骚味。”
“骚味”这个字眼,带着明显的贬义和地域歧视,像一根针,扎得我心头火起。灰爷在我心窍里更是气得直接骂开了:“放肆!黄毛丫头敢辱没仙家!咱家是正经受供奉的保家仙,不是山野骚狐!”
我强压下怒火,直视着她:“这位姑娘,话未免太难听了。我沈家供奉的是正堂仙家,护佑子弟,从不作恶。至于水鬼腥气,我初来乍到,不知何处沾染,但绝非我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