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正堂仙家?护佑子弟?那你怎么落魄到睡戏台了?北边的法子,在这南方水乡行不通。你身上那点微末道行,镇不住你跟来的东西,反而会惹祸上身。”
她转向族老,“三叔公,此人留不得,尽快让他离开栖水镇,否则必有灾殃。”
她的话冷硬且决绝,不容置疑。
族老沉吟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清越,最终挥了挥手:“后生,清越是镇上棺爷苏家的女儿,她的话,不会错。你收拾一下,今日就离开吧。”
棺爷?我心头一动。南方确有处理特殊棺木、镇煞安魂的匠人,被称为“棺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传人,还是个女子。
面对苏清越冷漠的面容和族老的坚定神情,我明白争辩无用。于是,我忍下所有委屈和愤怒,行了一礼,默默离开了宗祠。
被宗族驱逐,身无分文,前途未卜。我背着箱子,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走,心情比天色更阴沉。
“灰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咱家看那丫头说得没错,这地方邪门,赶紧走才是正理!”
“可我们能去哪?”
“……唉。”
夜晚,我无处可去,不敢回老戏台,便在镇外的废弃河神庙暂住。庙宇破败,神像蒙尘,但总比露天强。
疲惫和困意最终战胜了恐惧,我靠着香案,睡了过去。
然后,噩梦降临。
冰冷刺骨,如同寒冬深潭。漆黑的河水粘稠,水草如滑腻的手,缠绕手脚,拖向深处。
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
在黑暗中,模糊的光影显现。巨大的女丑角皮影扭曲旋转,面对着我,无瞳的眼睛充满怨毒和嘲弄。
它向我扑来,带着一股要将我撕碎的恨意。
我拼命挣扎,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
“小子!醒醒!是‘缚地灵’!她的怨气借着皮影缠上你了!”灰爷焦急的声音像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
我惊醒,心跳加速,全身冒汗。外面的破庙透着微光。
是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我喘息着,不自觉地摸了摸脖颈,仿佛还能感觉到水草的滑腻和缠绕。
然后,我的动作僵住了。
枕边散落着几根翠绿的水草,带着河底淤泥的气味。
它们真实存在,默默证明那不只是梦。
恐惧如南方晨雾,彻底吞噬我。
3 井底冤魂
枕边的水草湿漉漉,带着河底的腥气,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的视线里,挥之不去。
不是梦。
冰冷的窒息感和女丑角怨毒的眼神,都是真实的。她,或者说“它”,不再仅限于皮影,而是能直接影响现实,甚至侵入我的梦境。
“灰爷……”我在心里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咱家知道,咱家知道……”灰爷的声音也失去了往日的慵懒,显得凝重而疲惫,“‘缚地灵’,怨气深重,又与那皮影同源共生,这才能借物显形,甚至影响生人梦境。小子,这东西不除,你迟早被她拖进那口井里,做个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