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什么井?”我抓住关键词。
“咱家怎么知道是什么井!但那股子沉溺多年的阴寒水汽,绝不会错!这怨灵是淹死的,而且怨念极深,魂魄被禁锢在溺毙之地,成了‘缚地灵’!”
灰爷烦躁地回应,“得找人问问,这栖水镇,谁还清楚百年前的旧事?”
“小子,这南边水深,行事要谨慎点!”
宗族那边不会告诉我,苏清越巴不得我立刻走。昨日宗祠族老未说完的话在我脑海闪过。——“那是百年前,一个北方戏班落脚之处,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那个北方戏班,和这女丑角皮影,和那口井,又有什么关联?
昨天清晨,老戏台警告我的神秘老者浮现在脑海中。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我抑制恐惧,将水草扫到角落,用土掩埋,仿佛这样能掩盖不安的证据。背起箱子,我离开破败的河神庙,走进晨雾中的栖水镇。
镇子逐渐苏醒,行人寥寥无几。我依稀记忆,摸索至昨日遇见老者的戏台附近,低声向路人描述那老者的特征:干瘦、苍老、声音嘶哑。
大多数镇民摇头不知或警惕地避开我。我向河边浣衣的妇人询问,她脸色微变,指向镇子深处一条狭窄潮湿的巷弄。
“你说的是‘问米婆’吧?她就住在那巷子最里头,门口挂着蓝布帘子。”妇人压低声音,“后生仔,没事别去招惹她,邪乎得很……”
问米婆?南方民间沟通阴阳的巫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道了谢,朝着那条巷子走去。
狭窄的巷子两侧墙壁长满青苔,阳光难以透入,显得阴湿。深处有一扇低矮的木门,门楣上挂着褪色的蓝布帘,无风自动,透着诡异。
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谁啊……扰人清静……”
“婆婆,小子沈墨渊,遇到些……怪事,特来请教。”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恭敬。
里面沉默了片刻,然后是门闩被拉开的“咔哒”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只浑浊不堪、眼白过多的眼睛在门缝后打量着我。
“北边来的?身上还带着仙儿气……”那声音嘀咕着,门终于开了,“进来吧。”
屋内昏暗,充斥着香火、草药和陈腐的气味。陈设简陋,仅有一张破旧木桌、几个蒲团和角落的神龛,内有一尊模糊神像。
问米婆瘦得像骷髅,身披宽大黑衣,蜷缩蒲团,仿佛与阴影合一。
我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将皮影箱放在身边。
“婆婆,我……”我刚要开口,她却抬手打断了我。
“你身上有水鬼的味道,很重。”她浑浊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能看穿我的灵魂,“还有一个……很怨的东西,跟着你。是影子里的东西?”
我心头一震,连忙点头:“是!婆婆明鉴!是一个皮影,一个女丑角……”我将昨晚在老戏台和河神庙的遭遇,以及苏清越和宗族的态度,简略地说了一遍。
问米婆静静地听着,干瘪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我说完,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那个戏台……百年前,确实有个北方的戏班来过,班主姓柳,有个女儿,叫云袖,是班里的花旦,唱得好,人也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