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那些因为瘟疫流离失所、眼神麻木的饥民里,我勉强在村尾一个废弃的窝棚落了脚。
没人再多注意我。
他们的恐惧和饥饿,比我这个“怪人”更迫切。
白天,我跟着饥民去领那点稀得照见人影的粥。
耳朵却竖着,捕捉一切关于县衙、关于柳静鸢的零碎信息。
“县太爷家的小姐,心善呐,还施粥……” “呸!装模作样!我瞅见她那眼神,冷得很……” “少说两句!不想活了?”
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畏惧。
我缩在角落,掌心紧紧攥着那半块墨玉。
它不像在猪圈时那样滚烫,只是偶尔,当我面向县衙方向时,会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心跳般的灼热。
在指引我。
那里,有我要的答案。
县衙比我想象的还要森严。
青砖高墙,门口站着两个按着腰刀、眼神警惕的官差。
我假装路过,远远瞟了一眼。
后墙更高,连棵树都没有,光秃秃的。
根本无法靠近。
一次,我试着绕到侧面,想看看有没有狗洞或者矮墙。
“站住!干什么的!”
一个巡逻的官差猛地从拐角出现,手按在刀柄上,眼神锐利地扫视我。
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我立刻弓下腰,脸上堆起讨好的、畏缩的笑,用这几天学来的半生不熟的口音:“官、官爷,小的……小的迷路了,找、找茅房……”
那官差上下打量我,眉头紧皱:“外乡的流民?滚远点!县衙重地,也是你能靠近的?再让老子看见,抓你进大牢!”
“是是是!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我点头哈腰,忙不迭地后退,转身混入不远处的人群。
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我能感觉到,那官差怀疑的目光,一直钉在我背上,好久才消失。
行动,更难了。
……
必须冒险。
入夜。
渔村死寂。
只有风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
瘟疫像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我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摸到县衙的后墙根。
墙内,隐约有灯火,还有人声。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小姐,这批‘材料’不太好了,染了病,怕是影响‘琴音’。”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带着恭敬。
“病了?”一个女声响起,清脆,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漠然,“那便处理掉。骨头取下来,品相好的留下,不好的,磨成粉。父亲近日需要‘药引’补身,心肝……务必新鲜。”
我的血,瞬间凉透了。
材料……琴音……骨头……心肝……药引……
这几个词,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脑子!
柳静鸢!
这声音,定然是柳静鸢!
她真的在虐杀孩童!取骨制琴!
而她的父亲,那个道貌岸然的县令柳世雍,竟然……竟然食用孩童的心肝!
恶魔!
一家子披着人皮的恶魔!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滚,我死死捂住嘴,才没吐出来。
愤怒和恶心交织,让我浑身发抖。
李振邦……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被诬陷成“血手屠夫”?
他承受的,是怎样的绝望!
我必须拿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