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
我差点笑出声。
对我来说,这是酷刑。
沈宴站了起来。
他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漠矜贵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跪地痛哭的人不是他。
“后续的治疗,必须用最好的。”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如果她再有任何闪失,你们这家医院,就等着从A市消失吧。”
院长吓得腿都软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尽全力!一定!”
他们走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沈宴。
他拉过一张椅子,在我床边坐下。
“念念,”他想去握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又尴尬地收了回去。
“医生说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好好休息。”
他的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温柔得让我恶心。
我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
“沈宴,你演给谁看?”
他的身体僵住了。
“我没有演……”
“收起你这副嘴脸。”我打断他,“我看着想吐。”
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荒芜。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你现在应该在陪着你的薇薇,庆祝她获得了新生吧?”
“而我,只是一捧冰冷的骨灰。”
“你会为我流一滴眼泪吗?”
“不,你不会。”
“你只会觉得,我这颗心脏,用得还算物有所值。”
我每说一句,他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是的……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想解释什么。
“那是怎样?”我逼问他,“是你亲口说的,我让你恶心。是你亲手把捐赠协议扔在我面前,让我去死。”
“沈宴,你忘了吗?”
他没忘。
他怎么会忘。
那些话,那些事,像一把把刀子,不仅捅在我心上,也刻在了他的骨头里。
“我……”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喉结上下滚动,“我看到了……你的日记。”
日记?
我愣住了。
对了,我的遗物里,有一本日记。
那是我唯一的秘密。
记录了我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所有关于他的,卑微又绝望的爱恋。
还有那份……眼角膜捐赠证明。
他都知道了。
原来,他不是因为愧疚我没死成。
他是因为知道了那些被掩盖的真相,才跪下来求我原谅。
何其可笑。
何其讽刺。
“所以呢?”我看着他,“所以你发现,你错杀了一个你以为无关紧要,实际上却为你付出了一切的蠢货?”
“所以你良心发现了?”
“沈宴,你的良心,未免也太迟了。”
“我不需要。”
我重新闭上眼睛,下了逐客令。
“在我叫保安之前,从我眼前消失。”
这次,他没有再停留。
我听到椅子被挪动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门开了,又关上。
病房里终于安静了。
我睁开眼,看着天花板。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没入发间。
沈宴,你以为知道了真相,就可以弥补一切吗?
你不知道。
被你亲手推进深渊的人,是爬不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