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他不知道。
他年少时因为意外短暂失明，在黑暗里度过了绝望的一年。那个偷偷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匿名捐献了眼角膜，让他重见光明的人，是我。
他不知道。
他每一次因为应酬胃病发作，疼得蜷缩在沙发上时，那个深夜为他熬好粥，又不敢亲自送去，只能拜托管家说是林薇薇送的人，是我。
林薇薇所享受的一切荣光与爱意，都是从我这里偷走的。
而现在。
她还要来偷我的命。
我推开车门。
“走吧。”我说，“你的薇薇，等不及了。”
我的心脏，也等不及，要去奔赴它的新主人了。
第 3 章
医院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冰冷，刺鼻。
像是死亡的气息。
沈宴把我带到一间独立的病房，让我换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衣服很宽大，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瘦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这副样子，确实很适合去死。
一个护士走进来，给我做术前检查。
抽血，量血压，做心电图。
她的动作很温柔，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也许在她眼里，我只是一个即将被牺牲的器官容器。
沈宴一直站在门口。
他抱着臂，靠在墙上，像一个冷漠的监工。
检查做完，护士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她抬头看我，又看看沈宴，欲言又止。
“沈先生，”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捐献者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理想。她的心脏负荷一直很大，如果强行进行移植手术，风险非常高，而且……”
“这些不用你操心。”
沈宴冷冷地打断了她。
“你们只需要保证，手术成功。薇薇的心脏，必须是健康的。”
护士的脸白了白，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匆匆离开。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脚尖。
原来，他还是担心我的心脏不够好。
不够好到，可以完美地在林薇薇的身体里继续跳动。
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我。
一分一秒都没有。
“沈宴。”我忽然开口。
他看向我。
“你爱过我吗？”我问。
哪怕只有一瞬间。
哪怕是错觉。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了一声。
“林念，你觉得你配吗？”
是啊。
我不配。
我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我是一个小偷的女儿。我的父亲，偷走了林家一大笔钱，然后人间蒸发。我是被他们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一个赎罪的工具。
而林薇薇，是林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是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我们之间，云泥之别。
“我只是想，在我死之前，听一句真话。”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幽深，冰冷，像一口不见底的古井。
他沉默着，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用最刻薄的语言来羞辱我。
可他没有。
他在我面前站定，弯下腰，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
他的手指很凉。
“真话？”
他凑近我，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