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回答,如刀锋般划进王春娥的心里。是啊,他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已经懂得反击母亲的严苛。她的手高举着,终究没有落下。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喃喃自语:“你若早些懂事,为娘又何必这般……”声音哽咽,竟哭了出来。

屋外风声猎猎,门口的薛保已听见动静。他快步而入,见母子争执,忙上前劝解:“小东人,你母亲教训你,是为你好,怎可将她的好言,当作恶语?”

倚哥不服,猛地转头:“你少管我们家的闲事!”

薛保面色一沉,叹息一声:“养子不教,父之过;教子不严,师之惰。若三娘都放弃了,你要靠谁?你要成什么样?”

他“扑通”一声跪下,伏在织机前,对王春娥哀声劝道:“三娘,息怒吧!东人年纪尚小,一时无知。你何苦真动家法?他可是薛家唯一的血脉啊!”

王春娥泣不成声,心中翻涌着屈辱与愤懑。她想起薛家两位主母早早改嫁,只留下她与这个孩子在风雪里相依为命。自己一日三餐皆靠织机换钱,忍辱负重,到头来却落得“打别人孩子”的嫌隙。

她忽然心灰意冷,双手一抖,竟将织机的机头“咔嚓”一声割断,泪如泉涌:“我辛辛苦苦织什么?教什么?既然他不听,我还教个什么子!”

薛保见状,吓得面色大变,连连叩首:“三娘不可啊!你要是连机都毁了,我们靠什么过活?靠什么教他?你忘了老东人在镇江横死,他的遗骨是老奴千山万水搬回来的么?张氏、刘氏已各自改嫁,薛家只剩你一人守节——要是你也放弃了,薛家后代岂不彻底绝了根?”

王春娥痛哭:“你让我如何不恨?恨那张刘二氏心肠如铁,各自穿红戴绿另嫁夫家!可我呢?我在灵前发下誓愿,终生不改嫁,只为抚养这个孩子。可如今,他却这样顶撞我!”

薛保亦流泪,哽咽道:“恨归恨,可也要喜啊!喜的正是三娘贤德,才撑下这薛家门户。小东人只是年少无知,将来必能醒悟。你若连机都割断了,便再无人教他。到那时,真是万劫不复。”

机房里,火光摇曳,母子三人,一个怒、一个倔、一个哀。风声裹挟着雪意灌进屋内,仿佛都在提醒这座孤苦的人家:若连最后的坚持都舍弃,薛家的火种,便彻底熄灭了。

机房里,灯火昏暗,窗外的风呼呼作响,带着雪粒拍打在木窗上。王春娥哭得肝肠寸断,泪水顺着面颊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心中满是苦楚——她守节多年,含辛茹苦抚养孤儿,却换来儿子一句顶撞:“你不是我亲生的娘!”

这句话如刀一般扎进她心口,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老天爷啊!”她失声大哭,双手颤抖,几乎拿不住家法。

薛保站在一旁,脸色又惊又恨。他望着三娘痛哭,心中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急忙上前劝道:“三娘,你这是哪里话?你难道也要像张氏、刘氏一样,弃下门户,另寻夫家?你若真走了,这个孩子该怎么办?薛家的香火该如何延续?”

王春娥泣声更烈,呜咽着摇头:“我岂是那样的人!只是……只是这孩子太伤我的心啊!”

薛保跪下,泪声哽咽:“三娘,你守节多年,世人皆知。你若一走,满城人心必冷。可这孩子,他是薛家的唯一血脉,他顽劣些,冲撞些,那也是年纪小,不懂事啊。若你放手不管,他这一生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