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琉璃的行为开始变得有些怪异。它似乎格外在意那面墙附近的区域,会用爪子反复去挠墙根,虽然那里并没有留下任何抓痕。它有时会突然跳起来,扑向墙角那边的空气,然后落地,歪着头,像是在疑惑什么。更多的时候,它只是蹲坐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地、长久地凝视着那片空白,蓝眼睛和黄眼睛里,映出的仿佛是林晚无法看见的另一个维度的风景。

林晚的生活依旧被繁重的工作填满,疲惫让她没有太多精力去深究一只猫的“怪癖”。只是,偶尔在深夜被琉璃的低吼惊醒时,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墙角,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会顺着脊椎悄悄爬上来。这个她住了两年多、从未觉得有任何异常的老公寓,似乎因为琉璃的到来,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某种变化。空气变得粘稠,光线在某些时刻会显得格外苍白,尤其是照到那个墙角的时候。

她开始做模糊的梦,梦里总有一个背对着她的、穿着旧式裙子的女人,站在灰蒙蒙的雾气里,就站在那个墙角的位置。醒来后,梦的细节迅速消散,只留下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伤感。

周五晚上,林晚接到母亲赵慧兰的电话,说她下周要过来这边开会,顺道看看林晚,叮嘱她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挂了电话,林晚心里暖了一下,随即又被现实的混乱冲淡——得赶紧在妈妈来之前把堆成山的脏衣服洗了,再把家里彻底打扫一遍。

周六她起了个大早,开始翻箱倒柜地整理。当她拉开床头柜最下面那个抽屉,准备把一些不常用的杂物塞进去时,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硬硬的小东西。她把它掏了出来。

是一把略显陈旧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贴着一小块褪色的蓝色胶布,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模糊的“备用”二字。

林晚愣住了。

这是妈妈放在这里的备用钥匙。去年夏天妈妈来看她,临走时忘了带走在物业寄存的行李,林晚又还在公司,就是让妈妈用这把备用钥匙进门取的。之后……妈妈明明说过把钥匙还给她了,她也一直以为是放在这个抽屉里,但具体什么时候还的,她完全没有印象。记忆像是被橡皮擦擦掉了一小块,留下突兀的空白。

而现在,这把钥匙,实实在在地、冰冷地躺在她手心。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她猛地回头,看向卧室门。琉璃不知何时蹲在了门边,一蓝一黄两只眼睛,正静静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和她手里的钥匙。

猫的眼神,深邃得让人心慌。

那天剩下的时间,林晚都有些心神不宁。琉璃也格外安静,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客厅的窗台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傍晚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在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扭曲的水痕。

林晚早早躺下了,也许是白天整理东西累了,也许是那点说不清的不安耗神,她很快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种强烈的窒息感将她硬生生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胸口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石头。她艰难地睁开眼。

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光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琉璃,正蹲在她的胸口。

它的体重并不足以造成真正的呼吸困难,但那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却真实地压迫着她的胸腔和神经。猫咪蹲坐得笔直,头微微低着,那两只在黑暗中幽幽发光的眼睛——左蓝右黄,像两簇来自异度空间的鬼火,正死死地、聚焦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