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会感染的!”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帮他按住伤口。
他的手臂肌肉很硬,像石头一样。伤口很深,血很快就染红了我的手帕。
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去医务室。”我说,语气不容置疑。
他没有反抗,任由我拉着他,朝医务室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和他靠得这么近。
04
厂医务室的李医生是个快退休的老太太,看到霍锋胳膊上的伤,一边念叨着“年轻人就是不爱惜自己”,一边手脚麻利地给他清洗上药。
霍锋全程没吭一声,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那伤口不在他身上。
我站在旁边,看着李医生用镊子从他伤口里夹出一块小小的铁屑,心都揪紧了。
处理好伤口,李医生叮嘱:“这几天别沾水,按时来换药。”
霍锋点了点头,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我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递给李医生,“医药费,我来付。”
这是我这个月全部的生活费。
霍锋脚步一顿,回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李医生摆了摆手,“不用不用,算工伤,厂里报销。”
我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收回手。
从医务室出来,我们俩一路无言。
走到档案室门口,他才停下脚步。
“为什么?”他问。
“什么为什么?”我装傻。
“医药费。”
“就当是……谢谢你昨天救了我。”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沉默了一会儿。
“陈念,”他忽然叫我的名字,声音比平时要柔和一些,“你不用这样。”
我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你和我,不是一种人。”他说,“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站在原地,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不是一种人?
是啊,他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英雄,而我,只是一个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普通女孩。
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可我偏偏,就是想靠近他。
王副厂长受伤住院,厂里暂时由刘主任主持工作。刘主任是个笑面虎,平时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上心眼比谁都多。
他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要精简人员,进行新一轮的裁员。
一时间,厂里更是人心惶惶。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第二批下岗名单上,我看到了我妈的名字——刘秀娥。
我拿着那张名单,手都在抖。
我妈身体刚好一点,全靠厂里的医保撑着。如果下了岗,医保断了,那后续的治疗费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不只是断了我们的生路,这是要我妈的命!
我不能接受。
我拿着名单,疯了一样冲向刘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主任正悠闲地喝着茶。
“刘主任!”我把名单拍在他桌上,“凭什么?我妈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兢兢业业,凭什么让她下岗?”
刘主任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眼皮看了我一眼,“陈念啊,这是厂里的决定,综合考量的结果。你母亲身体不好,长期病假,不能为厂里创造效益,这……”
“我妈是为了厂里才累垮了身体!”我激动地打断他,“当年技术攻关,她三天三夜没合眼!这些你们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