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病危那天,我弟揣着救命钱进了赌场。
为了三千块手术费,我堵上了厂里最不能惹的男人——保卫科长霍锋。
他刚从战场上下来,一身的煞气能吓哭小孩,手腕上的疤狰狞得像条蜈蚣。
人人都说,他那双眼,看过死人,淬过血,没人性。
我红着眼,攥着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我爸留下的旧手表,声音都在抖:
“霍科长,我跟你……换钱。”
他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慢条斯理地碾灭,烟草味混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扑过来,眼神像刀子,一寸寸剐过我发烫的脸颊和被汗濡湿的领口。
“用什么换?”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你这身皮囊,还是你那点不值钱的清高?”
那一刻,我没哭,反而笑了。
因为我知道,要拿捏这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01
我弟陈东把家里最后的三千块钱偷走的时候,我正在给妈擦身。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妈的呼吸像风箱里漏出的风,时断时续。医生下了最后通牒,今天交不上手术费,就只能准备后事了。
我疯了一样冲回家,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存钱的铁皮盒子空了,扔在床下。
邻居张婶探头探脑,“念念,又找你弟啊?刚瞧见他跟二赖子他们往宏发赌场去了,嘴里还嚷嚷着什么翻本……”
我的血一下子凉到了脚底。
冲出家属院,我直奔工厂保卫科。
九十年代末的红星钢厂,像一头濒死的巨兽,烟囱不再冒烟,到处都是铁锈和衰败的气息。下岗的名单一张张贴出来,人心惶惶。
唯一还透着“活气”的,就是保卫科。
因为他们的科长,是霍锋。
一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活阎王。
我冲进保卫科时,他正单手把一个偷钢材的工人摁在桌上,那人杀猪一样嚎叫。霍锋面无表情,另一只手拿着个扳手,不轻不重地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手,还是腿?”他问,声音没什么起伏。
屋里的人噤若寒蝉。
我攥紧了兜里我爸留下的那块旧上海牌手表,这是我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霍科长。”我开口,声音干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惊讶,探究,还有几分不怀好意的玩味。我是厂里出了名的“花瓶”,漂亮,但家世一塌糊涂,像开在泥地里的花,谁都想踩一脚。
霍锋抬眼看我,那双眼睛黑得像深潭,没有一点光。他松开手,被摁着的工人立刻软倒在地。
他朝我走过来,一米八几的个子,带着一股血与火淬炼过的压迫感。他站定在我面前,低头看我,目光像探照灯,要把我里里外外都看穿。
“有事?”
“我……我想借钱。”我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三千。”
他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嗤笑。
霍锋没笑,他只是看着我,眼神冷得像冰。“凭什么?”
我从兜里掏出那块表,手抖得厉害,“用这个当。我爸留下的,还能走。”
他扫了一眼那块表盘已经泛黄的手表,没接。
“不够。”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我可以写欠条,我去打工,我给你当牛做马……”我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