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时,你回来了。这位就是乔叶吧?”
她的语气,客气,但没有温度。
“姑姑。”裴时点点头。
“裴姑姑好。”我微笑着说。
“嗯。”她应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然后她拉过裴时,压低了声音,但音量又恰好能让我听见。
“你怎么回事?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怎么让她穿成这样就来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裴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姑姑,小叶她平时……”
“行了。”裴书敏打断他,“今天是爸的大日子,我不跟你计较。去上房给老爷子请安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看我一眼。
客厅里的人群,又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目光像针,一下下扎在我身上。
我能听到一些零星的词汇。
“没教养”、“小家子气”、“果然是……”
我不在乎。
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都二十一世纪了。
他们还活在一百年前。
用衣服的款式来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和身份。
这不是贵族。
这是愚蠢。
裴时低声对我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反问,“你做错什么了?”
他愣住了。
“走吧,去见爷爷。”我说。
我挽着他的胳膊,挺直了背。
穿过这片充满敌意的目光。
每一步,我都走得很稳。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像在给这个腐朽的家族,敲响倒计时的钟。
3
老爷子在二楼的书房。
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
都是裴家的核心人物。
裴时的大伯,二伯,还有几个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辈分很高的老人。
裴宗庆坐在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
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唐装,精神矍铄。
但眼神,已经有些浑浊。
像蒙了尘的古董。
“爷爷。”裴时恭敬地喊了一声。
“嗯,阿时来了。”老爷子抬了抬眼皮,目光越过裴时,落在我身上。
那是一种评估货物的眼神。
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爷爷,这是乔叶。”
“裴爷爷好,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递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里面是我托人从海外拍回来的、一支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古董钢笔。
我知道老爷子喜欢这些。
投其所好,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一个站在旁边的中年男人接过了礼物。
他是裴时的大伯,裴振国。
他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心了。”
然后就把盒子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像是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坐吧。”老爷子发话了。
佣人搬来两张椅子。
我和裴时坐下。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在不知疲倦地发出“滴答”声。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阿时啊,你那个新能源的项目,我听说了。”
说话的是一个坐在老爷子下首的老人。
头发花白,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盘着一串佛珠。
裴时介绍过,这是他的三叔公,裴文瀚。
在家族里辈分极高,说话也最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