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比上坟还沉重。
我知道,平静的水面下,已经暗流汹涌。
我今天扔下的那颗石头,激起的涟漪,才刚刚开始扩散。
这个家,有一部分人想让我滚。
但也一定有另一部分人,因为我的话,心里开始动摇了。
6
寿宴不欢而散。
回家的路上,裴时一句话都没说。
车里的气氛比老宅的书房还压抑。
他把车开得很快,像是在发泄什么。
一直到家,他停好车,熄了火,才开口。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疲惫。
“我说过了,我在陈述事实。”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这么做,会把我们两个都推到整个家族的对立面?”
“我们?”我笑了,“从我嫁给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在他们的对立面了。而你,难道不一直都在吗?”
他愣住了,像是被我的话戳中了什么。
“你跟他们不一样,裴时。”我说,“你心里也知道他们那一套已经过时了,所以你才想搞新能源。但你又不敢真的反抗,你被那个叫‘孝顺’和‘规矩’的壳子束缚着。你活得很累。”
他没看我,只是盯着方向盘。
过了很久,才说:“这是我的家事。”
“现在也是我的。”我说,“我们的婚前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我们是利益共同体。裴家倒了,对我没好处。”
说完,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很安静。
裴时早出晚归,我们几乎见不到面。
我知道,他正在承受来自家族的巨大压力。
而我,则乐得清静。
我在等。
等一个必然会打来的电话。
周三下午,电话来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
“喂?”
“是……乔叶姐吗?”
一个年轻的男声,带着点紧张和不确定。
“我是。”
“我是裴然。”
裴然。
我想起来了。
裴时的堂弟,二伯家的儿子。
寿宴那天,他坐在角落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年轻人。
二十出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
全程没怎么说话,但眼神很亮。
“你好,裴然。”
“乔叶姐,我……我能见你一面吗?有些事,想跟你聊聊。”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生怕被别人听见。
“可以。时间地点你定。”
“今天下午三点,城西的蓝山咖啡馆,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吗?那里人少。”
“没问题。”
我挂了电话。
鱼儿,上钩了。
我提前十分钟到了咖啡馆。
裴然已经在了。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恤,和牛仔裤。
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一点也不像裴家的子孙。
他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乔叶姐。”
“坐吧。”我示意他放松,“喝点什么?”
“我……我喝水就好。”
他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柠檬水。
我点了杯美式。
“找我有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他犹豫了一下,身体往前凑了凑,声音更低了。
“乔叶姐,寿宴那天……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眼睛里,闪着一种兴奋和崇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