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雪花落在窗台,慕清雪趴在窗台上,盯着隔壁紧闭的“风止院”已经足足一盏茶工夫。朱漆门上的人骨念珠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像极了西街棺材铺老板的手串。她咬着桂花糖,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忽然用手肘捅了捅正在檐下擦剑的韩越:“哎,冰山脸,你说大师兄屋里会不会藏着江湖秘宝?”
少年剑身一顿,寒星般的目光扫过来:“掌门说过,擅闯者断手。”
“断手就断手!”慕清雪把糖纸往嘴里一塞,“我昨天听见扫地的弟子说,风止院的床板下埋着‘血手人屠’的人皮面具——”话音未落,韩越的剑“嗡”地出鞘半寸,月光在剑身上碎成银鳞:“吃饱了撑的?”
“你才吃饱了!”她气鼓鼓地跳下来,忽然瞥见自己包袱里的糯米糕——那是今早从膳房顺的。眼睛一亮,她拽住韩越的袖子:“走嘛走嘛,我带了贿赂品!万一遇到师兄师姐,就说咱们是来送点心的!”
“不去。”
“三坛女儿红!”
“……带路。”
慕清雪为拿捏了韩越而心里暗爽,小样,早就看见你晚上偷偷喝酒了!
子时三刻,两个黑影猫着腰蹲在风止院墙外。慕清雪仰头望着三丈高的青砖墙,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接着!”韩越本能地伸手接住,展开一看,竟是包得方方正正的桂花糖。“翻墙前垫垫肚子,”她眨眨眼,“我爹说闯祸前吃饱了才有力气跑。”
少年嘴角抽了抽,却到底把糖塞进袖里。两人正要纵身跃上墙头,忽然“吱呀”一声,左侧角门竟自己开了条缝。慕清雪瞳孔骤缩——门缝里飘出的,分明是血腥味。韩越伸手按住她肩膀,示意不要动,韩越用剑柄轻轻推开院门。
院内死寂,唯有廊下九盏青铜铃铛在夜风里轻轻摇晃。慕清雪忽然想起掌门的话:“云起院的铃铛,每响一声就索一条人命。”她咽了咽口水,脚尖忽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颗骷髅头。
“啊!”她猛地蹦起来,撞进韩越怀里。少年身子一僵,迅速后退半步,却在看见她煞白的脸色时,又往前踏了半步:“蠢,这是胡桃木刻的。”韩越指尖内力一弹,滚出一个蜜饯。
慕清雪瞪着那枚亮晶晶的蜜饯,忽然气笑了:“好个风止院,拿骷髅头装零嘴!”话音未落,头顶忽然传来“簌簌”声,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房梁上倒挂着个黑衣人,披头散发,手里还拎着半只烧鸡。
“师兄好!”慕清雪条件反射地挥手。
黑衣人动作顿住,烧鸡油滴滴答答落在她鼻尖。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直到韩越的剑刃“噌”地出鞘半寸,黑衣人才忽然蹦下来,扯下面具——竟是个面如冠玉的男子,十分好看,眉若远山含黛,眼尾微挑,慵懒中透着矜贵,柔美中藏着英气,恰似寒梅生于峭壁,冷香中带着傲骨:“小师妹胆子不小啊,敢夜探风止院?”
慕清雪盯着他腰间晃荡的人骨念珠,忽然想起江湖传闻:“您、您就是‘血手人屠’?”
青年咬了口烧鸡,含糊不清道:“你猜。”他忽然逼近两步,指尖抬起慕清雪的下巴,“不过小师妹这么可爱,就算闯了祸,师兄也舍不得让你断手——”
“师兄。”韩越抬眼警告,把剑横在两人中间,剑身映着青年挑眉的笑影。慕清雪趁机往后退了两步,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得踉跄——低头一看,竟是个半人高的傀儡,手里还攥着张纸条:“大师兄亲启,傀儡机关改良第三版。”
“哟,这是师妹的新作?”青年弯腰捡起纸条,忽然拍腿大笑,“她上个月把雷吟院的机关兽改成了会下蛋的母鸡,三师弟气得三天没吃饭!”
慕清雪眨眨眼:“所以……这些吓人的东西都是摆设?”
“不然呢?”青年抛着骷髅头走向内室,“师父怕咱们在外头惹事,故意弄些玄虚吓唬小崽子们。对了,”他忽然回头,嘴角噙着坏笑,“方才你们触发了‘天罗地网’机关,现在整个院子的铃铛都连着火药,只要——”
“轰!”
话音未落,东墙突然炸开个大洞,漫天烟尘里,慕清雪被韩越护在怀里。等尘埃落定,她顶着一头灰抬起头,正对上韩越染了烟灰的眉毛,像两撇烧焦的油条。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笑得直拍大腿,“三师弟新研制的霹雳弹果然够劲儿!小师妹,下次想探险,记得先给师兄带两坛酒——”
次日清晨,掌门望着东倒西歪的风止院,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是谁说要让我把心放肚子里的?”
“发什么呆?”韩越低声斥她,耳尖却红得比檐下的灯笼还鲜亮。慕清雪忽然咧嘴一笑,从怀里摸出块压得扁扁的桂花糖,塞进他掌心:“赔你的,谁让你昨晚护着我吃了一嘴灰。”
少年指尖猛地蜷起,糖纸在掌心里发出细碎的响。远处传来晨钟,慕清雪蹦蹦跳跳地往前跑。韩越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昨晚爆炸时,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比剑柄还要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