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那一声怒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拥挤的后院!刚才还嗡嗡作响、议论纷纷的人群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
只见街道办的王主任,约莫四十出头,短发齐耳,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列宁装,身形挺拔,面容严肃,眉宇间带着一股长期处理基层事务练就的干练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身边跟着一位年轻的片警,国字脸,表情严肃,腰间的武装带和手枪套格外显眼。两人显然是闻讯匆匆赶来,王主任脸上还带着一丝未消的怒气和赶路的红晕。
易中海脸上的“语重心长”瞬间凝固,变得僵硬而尴尬。刘海中和阎埠贵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贾张氏的嚎哭声也像被掐住了脖子,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抽噎和惊恐地看着王主任。
王主任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刀子,先是在地上撒泼打滚、狼狈不堪的贾张氏身上狠狠剜了一眼,然后直直刺向刚才还在“主持公道”的易中海。
“易中海!”王主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叫‘院里商量分配国家资产’?这房子是红星轧钢厂的国有资产!它的分配权在厂里,在街道办备案确认!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院里几个所谓的‘管事大爷’来‘商量’、来决定‘暂时安置’了?你这是想把街道办和轧钢厂的权力架空,搞你们院里的独立王国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字字诛心,句句直指要害!易中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连忙辩解:“王主任,您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贾家毕竟在这里住了一个月……”
“住了一个月?”王主任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住了一个月就是他们的了?那照你这么说,住进故宫几年,故宫也成他家的了?!简直是荒谬透顶!胡搅蛮缠!这是典型的强占公房!是侵占国家财产!性质极其恶劣!”
王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李二娃同志是什么人?是保护国家财产、与敌特英勇搏斗、壮烈牺牲的烈士!是国家承认、人民敬仰的英雄!他的遗属,理应受到尊重和照顾!他的遗产,包括这由国家分配给他使用的住房,理应由他合法的继承人继承!这是国家的政策!是法律的意志!容不得任何人以任何理由侵占和亵渎!”
她猛地指向还在抽噎的贾张氏,厉声道:“贾张氏!你强占烈属住房,拒不归还,已是严重错误!面对房主,不仅不认错,反而污言秽语,辱骂烈士及其遗属!说什么‘短命鬼’、‘不得好死’!你还有没有一点做人的良知?!还有没有对国家、对英雄最基本的敬畏?!你的行为,简直是在给整个四合院、给街道抹黑!是在挑战社会的公序良俗和道德底线!”
贾张氏被骂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秦淮茹更是吓得脸色惨白,紧紧抓着婆婆的胳膊,头都不敢抬。
“至于你,易中海!”王主任的目光再次锁定易中海,语气冰冷,“作为院里的一大爷,本应明辨是非,主持公道,维护街道的政策和秩序!可你刚才在做什么?面对贾张氏辱骂烈士的恶劣行径,你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面对李国庆同志维护烈士尊严的正当愤怒,你横加指责,大谈什么‘打人不对’、‘尊老爱幼’!你这是在和稀泥!是在纵容恶行!是在进行赤裸裸的道德绑架!”
王主任越说越气,胸膛起伏:“你口口声声‘以和为贵’、‘远亲不如近邻’,可你维护的是什么‘和’?是侵占国家财产、辱骂英烈的‘和’吗?你讲的又是什么‘邻’?是倚老卖老、蛮不讲理的恶邻吗?!你这种是非不分、立场模糊、毫无原则的处事方式,根本不配担任管事大爷的职责!”
最后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易中海头上!他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灰败,嘴唇哆嗦着:“王主任…我…我…”
“你不用解释了!”王主任斩钉截铁地一挥手,“鉴于你在此次事件中严重失职,立场错误,原则性丧失,我代表街道办宣布:即刻起,撤销你南锣鼓巷95号院‘一大爷’的职务!你的问题,街道办会进一步调查处理!”
“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撤职!易中海被撤职了!这在四合院可是天大的事情!易中海在这个位置上经营多年,早已习惯了大爷的权威,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颜面扫地,巨大的耻辱感几乎将他淹没。刘海中和阎埠贵更是噤若寒蝉,后背发凉,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
“王主任!王主任!”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急切的声音响起。只见人群后面,聋老太太拄着拐杖,在小保姆的搀扶下,颤巍巍地挤了进来。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才赶来的。
“王主任,消消气,消消气!”聋老太太走到王主任面前,脸上堆着恳切的笑容(虽然她大部分时间是真聋,但关键时刻似乎总能“听清”),她拍着王主任的手背,“中海这孩子,是老糊涂了!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办了糊涂事!您批评得对!骂得好!是该让他长长记性!但是…但是念在他这么多年,为院里也操了不少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看,能不能…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聋老太太毕竟是院里辈分最高、据说有“光荣历史”的老人,王主任也不好太过驳她面子。她皱着眉,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易中海,又看了看一脸恳求的聋老太太,沉吟片刻,冷声道:“既然老太太您开口了,看在您老的份上,也念在易中海过去确实做过一些工作……”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严厉:“撤职决定不变!但可以留职查看!以观后效!易中海,你要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三天之内,给我交一份不低于三千字的深刻检讨书!必须把思想根源、错误性质、对烈士的态度、对公私关系的认识,给我写清楚!写不深刻,过不了关,你这‘大爷’就别想再当了!以后院里的大事,你暂时也没资格插手!由刘海中同志暂时牵头负责!”
留职查看!写检讨!暂时剥夺管事权力!
这对把“一大爷”身份看得比命还重的易中海来说,简直是扒皮抽筋般的惩罚!比直接撤职还让他难受!但他此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强忍着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是…王主任,我一定…深刻检讨…”
聋老太太松了口气,连忙道:“谢谢王主任!谢谢!中海,还不快谢谢王主任给你机会!”
“谢…谢谢王主任…”易中海的声音干涩无比。
王主任不再看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紧握着拳头,身体因为愤怒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李国庆。她的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
“李国庆同志,”王主任的声音温和下来,“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李二娃烈士的侄子,是我们街道应该重点关心和照顾的对象。你放心,你的房子,街道办给你做主!谁也占不去!”
她转头对身边的片警道:“小张,你在这里盯着。贾张氏,你听着!限你今天天黑之前,把强占的这两间房子里属于你贾家的东西,统统搬走!一件不留!否则,按侵占公房处理!后果自负!小张同志会监督执行!”
“啊?!今天就要搬?搬哪去啊?我家地方不够住啊!”贾张氏一听彻底慌了神,又开始嚎。
“那是你自己的事!”王主任毫不留情,“当初强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搬回你们中院自己那间屋去!挤不下就自己想辙!再敢撒泼耍赖,直接带派出所去!还有你这次形为恶劣罚你扫大街一个月并且到街道接受思想教育(主要王主任不想闹大,影响街道评优)”她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贾张氏吓得浑身一哆嗦,彻底蔫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秦淮茹脸色惨白,扶着婆婆,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看向李国庆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怨恨和一丝哀求,但李国庆目不斜视。
王主任不再理会院里的鸡飞狗跳,而是转移话题对李国庆招了招手,“先跟我去街道办,把你的户口迁移手续、粮食关系(粮本)、还有轧钢厂的工作介绍信都落实了。这些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房子的事,等他们搬干净了,我让人来给你换把新锁。”
李国庆见此,知道王主任所想,不好过度追究闹大得罪街道办大,置于众禽以后慢慢收拾,于是借爬下道:“谢谢您,王主任!太感谢您了!”
王主任看着他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想到他牺牲的小叔,心头有些过意不去只能以后补偿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别叫我王主任了,生分。叫我王姨就行。在城里,有什么困难,或者再遇到不讲理的,直接到街道办找我!”
“王姨…”李国庆低声叫了一句,这声称呼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激和信任。
“哎,好孩子。”王主任脸上露出一丝真心的笑容,“走吧,跟我办手续去。把心放肚子里,以后好好工作,好好生活,给你小叔争气!”
李国庆重重点头,抱着他那个蓝布包裹,跟着王主任和片警小张,在满院或敬畏、或复杂、或怨毒的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地穿过了人群,离开了这个刚刚让他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四合院后院。他知道,这场仗,他暂时赢了。但和这些“禽兽”的“邻里情谊”,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