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港商,就是她无意中看到过的,住在那个院子里的一个“残疾”男人。
她记得,那个男人叫顾淮。
她死的那一年,他因为腿伤,被人从重要的位置上换了下来,终日与轮椅为伴,性情孤僻,人人避之不及。
可姜宁知道,他的腿伤只是暂时的。不出两年,他就会痊愈,并且一飞冲天,成为京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如果……她能在这个时候买下那个院子……
不仅能给自己和儿子一个安稳的家,更能为未来搏一个泼天的富贵!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
姜宁把三千块钱缝进贴身的衣兜里,又准备了一些粮票和肉票,哄睡了安安,第二天一早,便直奔南锣鼓巷。
七十年代末的巷子,还保留着古朴的风貌,青砖灰瓦,处处透着一股子宁静。
姜宁凭着记忆,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挂着斑驳门环的院门。
院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一股陈旧的木头味和淡淡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院子里种着一架葡萄藤,只是无人打理,显得有些杂乱。
一个男人正坐在葡萄藤下的轮椅上,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在雕刻一块木头。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身形清瘦,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
听到动静,他没有回头。
“滚。”
一个字,清冷,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
姜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就是他,顾淮。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您好,请问,是您要卖这个院子吗?”
3
男人雕刻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动轮椅,一张清俊却毫无血色的脸,转向了姜宁。
他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长相,但此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死寂,仿佛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视线落在姜宁身上,带着审视和不加掩饰的厌恶。
“我说了,滚。”
他似乎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姜宁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走,他手里的刻刀下一秒可能就会飞向自己。
但她不能走。
“我很有诚意。”姜宁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用手帕包着的一沓钱,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这里是五百块定金。我知道这个院子是您祖上传下来的,您肯定舍不得。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地方安身,我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她试图用示弱来博取同情。
然而,顾淮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那沓钱,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拿走你的钱,在我发火之前,离开这里。”
这个院子,确实是他最后的栖身之所了。腿废了,前途没了,众叛亲离,如果再没了这个地方,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所以,不管谁来,出多少钱,他都不会卖。
姜宁看着他眼底的决绝,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
对顾淮这样骄傲到骨子里的人来说,同情是最无用的东西。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顾淮同志,”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的腿不是意外,是被人陷害的。”
轮椅上的男人,身体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