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医生说,这是PTSD的一种,是身体的记忆。大脑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但身体还记着那种被撞击前的恐惧。”

“我看了很多医生,也做了很多心理治疗,好了一些,但还是没办法根除。尤其是……和异性的肢体接触。”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她不让我碰。

为什么我们的婚姻像一潭死水。

不是她冷漠,是她害怕。

她把自己包裹在一层厚厚的冰壳里,不是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那……那个同学呢?”我忍不住问。

“他后来转学了。我们赔了很多钱,他家人也没再追究。”她的语气很淡,“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她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

还要面对父母的催婚,面对我这个“丈夫”的误解和指责。

“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结婚?”我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

她苦笑了一下,“我妈身体不好,最大的心愿就是看我结婚。你是她和我爸精挑细选的,知根知底,人也……老实。我以为,我能撑过去。我以为,结了婚,或许……或许就能好了。”

她以为这是一场自救。

结果,却把我们两个人都拖进了泥潭。

“对不起。”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我之前不知道,还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她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那一刻,我们之间最后的那堵墙,也轰然倒塌了。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有种想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但我忍住了。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伸出手,摊开掌心,就像那天早上一样。

“江念,”我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一次,不谈什么夫妻义务,不谈什么必须要做的事。我们就像……朋友一样,慢慢来。”

她看着我的掌心,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慢慢地,试探着,把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她的手依旧冰凉,依旧在微微颤抖。

但这一次,她没有抽回去。

攻克江念的“应激障碍”,成了我人生中的头号项目。

我给这个项目起了个代号,叫“蜗牛计划”。

顾名思义,就是慢。

我们从最基础的“脱敏训练”开始。

第一步,共享空间。

这个我们已经做得不错了。现在,我们不仅能一起看电视,她甚至会主动问我看的球赛谁赢了。

第二步,物品接触。

我会有意无意地和她使用同一个水杯,或者在她看书的时候,把我的手机放在她的书旁边。

她一开始会不自在,但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第三步,无意间的、短暂的肢体接触。

这是最难的一步。

我设计了很多“意外”。

比如,在餐桌上递盐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

比如,在玄关一起换鞋的时候,“不小心”肩膀撞到她的肩膀。

每一次,她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弹开,然后身体僵硬好几分钟。

而我,则要立刻表现出“啊,真是不好意思”的歉意,然后迅速转移话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过程很挫败,但并非毫无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