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将军张角差一点就撼动了大汉江山，曾占据半壁天下，岂是这些人能相提并论的。
“那你可知道，天公将军最终失败的根源？”
“兄长，莫非……是因为世家？”
相比廖化的困惑，赵云似乎有所领悟。
“正是。”
“黄巾失败的根源，就在于没有世家大族的扶持。反观袁绍、袁术、刘焉、刘表这些人，哪个背后没有世家支持？”
“就连如今祸乱朝纲、人人喊打的董卓，照样有世家大族撑腰，他甚至还与曾经的董太后同出一族。”
“而我选择曹操，是因为他虽然出自世家，却处于‘士’的最底层，因此他更重视才能，不拘泥于出身。”
杨牧再次提及出身，众人神情皆凝重起来。
在这个阶层固化的时代，谁不想成为高高在上的士人？可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加入黄巾，成了人人唾弃的蛾贼——这是他们心中永远的伤痕。
即使赵云未曾沦为蛾贼，也深有体会。
尤其是想到杨牧，明明才智超群，却因出身微贱，最终敌不过名士的诋毁，落得被驱逐的下场。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
“诸位！”
“既然你们愿意舍弃袁绍麾下的前途追随我，我杨牧在此立誓，必定十倍、百倍地偿还！”
“吼——！”
“吼——！”
“吼——！”
原本沉重的氛围，因杨牧这番话，瞬间激昂澎湃。
望着众人欢呼的场面，杨牧肩头骤然沉甸甸的。
他眸光一凝，转瞬恢复了决然。
选择曹操，不仅是时局所迫，更因他通晓历史脉络。
东汉崩裂为三国，即便不学无术者亦知此事。
此刻江东势力零散，孙坚命丧刘表之手近在眼前，孙策尚未崭露头角，孙权更是稚龄幼童。
日后蜀汉之主刘备，眼下仅任平原相，麾下止有关张二将，千余残兵，全赖公孙瓒扶持度日。
反观曹操，兵强马壮，更将迎来转机。
其帐下猛将如云，谋士却寥寥——
荀彧叔侄滞留冀州，郭嘉行踪成谜，贾诩隐于董卓麾下，程昱等人亦在观望。
此时投曹，恰逢其时。
"即刻启程！"
……
暮色笼罩邺城。
"你说什么？"
郭图拍案而起，细眼眯成险恶的弧度："十余精锐尽殁？连凶手都查不出？"
迟迟未得的回音，竟是这般噩耗。
杨牧再度逃脱，意味着他精心设计的杀局又一次落空。
"罢了。"
他阴恻恻捻动胡须："值此敏感时期，不宜大动干戈。"
忽而冷笑："来人！将此事大肆宣扬，我要他——"
"沦为天下笑柄！"
兖州东郡。
十八路诸侯联兵讨董，逼得董卓焚毁洛阳，西逃长安。
曹操洞察董卓破绽，然诸侯各怀异心，无人响应追击。曹操孤军深入，几近命丧董卓部将徐荣之手。
此战之后，曹操深知匡扶汉室唯有自强。
他重返陈留募兵，依谋士戏志才之策，连破于毒、白绕、眭固、於扶罗等部，又向袁绍示弱，终得东郡太守之位。
时逢袁绍自渤海太守一跃为冀州之主，拥兵十万。
曹操忆及少时与袁绍、袁术同游，自诩才略远胜二人，却因袁氏四世三公之尊，己身为宦官之后，始终屈居人下，心中怏怏。
今袁绍坐拥冀州富庶之地，而己方新得东郡，悬殊更甚。
曹操按捺不住，问计戏志才："吾今于兖州声名渐起，兼得张邈、鲍信等相助，可否取代刘岱？"
戏志才暗忖：曹操虽连破诸敌，获兖州士族支持，然以武力夺州易，服人心难。
（
刘岱作为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又是汉室宗亲，若强行夺取其权柄，不仅难以名正言顺，更可能招致祸患。
古人云：名不正则事难成。
即便董卓专权乱政，这天下仍是刘姓江山，百姓依旧心向汉室。
对付刘岱这等皇亲贵胄，断不可鲁莽行事。
"主公。"
"此事需从长计议，不可急于一时。"
戏志才将其中利害细细道与曹操。
"唉。"
"适才是操心急了，先生莫怪。"
曹操虽知戏志才所言在理，但壮志难酬的郁结仍萦绕心头。
若能此刻接管兖州该多好！
念及此，曹操不由得苦笑。
连戏志才都无良策，夺取兖州终究是痴心妄想。
这位颍川寒门出身的谋士，自曹操驻军陈留便来投效。
每逢战事，总能献上奇谋，助曹操屡战屡胜。
其才学令夏侯惇等将领钦佩不已，稳坐曹营军师首位。
忽有亲兵急报：
"将军！城外有人自称谋圣杨牧，说要献上泼天富贵，请将军定夺！"
"好个狂妄之徒！"
曹操闻言挑眉——敢以"谋圣"自居，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曹操麾下军师戏志才智谋超群，却也不敢妄称谋圣。
曹操侧目望向身旁的戏志才，意在观察其神色。
"杨牧？"戏志才眉头微皱，"莫非是近日传言中，被袁绍逐出冀州的那个庸才谋士？"
袁氏四世三公，冀州富庶繁华，二者结合令其一举一动皆为天下瞩目。而杨牧作为唯一被袁绍驱离的谋士，在郭图刻意散布的流言中，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编排出诸多离奇故事，使其沦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此刻听闻"谋圣杨牧"之名，戏志才自然将二者联系了起来。
"杨牧？就是那个被袁绍扫地出门的无能之辈？"曹操闻言，神色略显古怪。
此人早年投效袁绍，曾助其收服冀州黄巾，更被袁绍尊为谋主。初闻此讯时，曹操还颇为艳羡。但随着杨牧被逐，种种流言四起，曹操对其才能也产生了怀疑——袁绍虽不及自己，但终究不是庸主，怎会轻易放逐倚重的谋臣？
"主公！"帐外传来洪亮嗓音，"末将听闻城外有敌来犯，不如让末将前去会会！"
"杀鸡焉用牛刀！"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大哥且观战，看末将这长矛是否锋利！"
"二位将军威震四方，这等宵小之徒，还是交给末将练手罢！"第三个声音紧接着响起。
人未至，声先闻。自击败白波贼后，众将久未征战，每日操练兵卒早觉手痒。此刻听闻敌情，顿时争先恐后请战。
"够了。"曹操沉声喝止。
【
"诸位不必争执，来者非敌，乃投奔于我之人。"
曹操摆手轻笑，简单向众人说明。
"什么？"
"一个被袁绍驱逐的废物，也敢妄称谋圣？可笑！"
"难怪袁绍容不下他，原来是个欺世盗名之徒。"
"戏志才军师尚且不敢自诩谋圣，这丧家之犬怎敢口出狂言？"
"狂妄！"
"主公，此等自夸之辈，不如直接驱赶。"
闻听杨牧之名，众将皆露轻蔑。郭图的毒计已然生效——流言早将杨牧塑为人人唾弃的庸才。
......
濮阳城外
"首领。"
"久候无应，曹操恐非明主，不如另谋去处？"
廖化按捺不住低声提议。赵云虽未言语，眉宇间亦凝着不满。
"不急。"
"好酒须待时辰，再候片刻。"
杨牧气定神闲，似已预见结局。
"哈哈哈——"
大笑声破空而来。
"闻先生来投，曹某欣喜若狂，特率众相迎以表诚意。"
"稍有耽搁，万望海涵！"
曹操终究现身。他需要亲眼验证——这个被传得不堪的谋士，究竟是璞玉还是败絮。
曹操正急需贤才辅佐，若这杨牧确有真才实学，却因流言错过，岂非憾事？
况且他早已颁布招贤令，声明唯才是举，不论出身。如今杨牧千里来投，若闭门不见，岂非自毁诺言，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正因如此，曹操才率众将亲迎。此举既可昭示求贤若渴之心，又能试探杨牧胆识。毕竟谋士虽不必冲锋陷阵，若无胆色，也不值得他耗费心力。若见其不堪大用，随意打发便是。
"望先生见谅！"曹操话音方落，夏侯惇等将领齐声大喝，声震如雷。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显然是要给杨牧等人来个下马威。
杨牧当即会意，岂肯示弱，厉声道："曹孟德！素闻你唯才是举，不料竟与袁绍之流无异，实在令人失望！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赵云、廖化冷冷扫视众人，紧随杨牧离去。
曹操愣在当场——这杨牧竟如此刚烈？不过略作试探，怎就拂袖而去？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杨牧一行人的举动顿时激怒了夏侯惇，他怒喝道："此处岂是尔等随意来去之地！"话音未落便策马直奔杨牧而去。
赵云见状冷声道："正合我意。"当即提枪迎战。两马相交，兵器相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战得难分难解，看得曹营众将都暗自吃惊。有人低声议论："此人竟能与元让将军战个平手？"
曹操也是暗自心惊，他深知夏侯惇乃麾下第一战将，眼前这个陌生小将却丝毫不落下风。更令他在意的是，如此猛将竟甘愿追随杨牧。
见二人已交手数十回合，曹操连忙喝道："元让住手！"随即转向杨牧拱手道："方才有意试探先生胆识，多有冒犯，还望先生见谅。"
杨牧淡淡点头，唤了声"子龙"便欲离去。曹操急忙挽留："先生既来相助，何不入城一叙？"
杨牧反问道："使君可曾听闻周文王请姜尚之事？"此言一出，曹操顿时眉头紧锁。
传说周文王曾梦见一只翱翔的雄熊，派人寻访，最终在渭水之滨遇见道号"飞熊"的姜尚。
姜尚为试探诚意，故意提出要乘坐文王的御辇入城。这在礼法森严的周代堪称大逆不道。但文王不仅应允，更亲自为其拉车八百余步。
后来姜尚辅佐武王建立周朝八百年基业。
曹操当即会意——杨牧这是在效仿姜子牙，要自己扮演周文王的角色？好大的胆量！
先是自比张良，如今又比拟姜尚，此人究竟是真有安邦定国之才，还是徒有虚名？
曹操瞥见赵云凛然之态，心中已有判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