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声压抑不住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破碎音调,终于冲破了沈停舟的禁锢。他像是骤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膝盖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泥水溅脏了他的西裤,但他浑然不顾。
他抬起头,雨水和某种滚烫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到宋知欢那个单薄而决绝的背影,和她怀里那个代表着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却已化为灰烬的骨灰盒。
“知欢……”他试图呼唤她的名字,声音却嘶哑得不成调,被风雨声轻易盖过。
顾衍之撑着黑伞,走到宋知欢身边,默默地为她遮挡着越来越大的雨。他没有看沈停舟,仿佛那个曾经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不过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垃圾。
宋知欢缓缓抬起头,雨水打湿了她的长发,贴在脸颊上,更显得那张脸苍白透明,没有一丝活气。她没有回头看沈停舟,目光依旧落在墓碑上,落在那个刻着“爱妻宋知欢”的铭文上,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讽刺的弧度。
爱妻?
多么可笑。
她抱着她未出世的孩子,参加了一场属于自己的葬礼,祭奠了她七年的婚姻,和她那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就被亲生父亲间接杀死的骨肉。
“沈停舟,”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雨幕,带着一种耗尽所有生气的疲惫和冰冷,“你现在,满意了吗?”
沈停舟浑身剧烈地一颤,他想说不是的,他想冲过去抱住她,想告诉她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他知道她怀孕了,如果他知道她病了……他……
他能怎样?
一个更尖锐的问题砸向他:如果他早知道,他会放弃林晚星,放弃那个即将出生的、健康的孩子,来选择这个身患绝症、可能无法顺利生产的她和他们脆弱的孩子吗?
答案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他的心底最深处,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沉默,无疑是最好的回答。
宋知欢轻轻笑了起来,笑声低哑,带着泪意,比哭还难听。“看,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她慢慢站起身,跪得太久,腿脚麻木,身体晃了一下。顾衍之立刻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动作轻柔而坚定。
“我们走吧,衍之。”宋知欢轻声说,将怀里的骨灰盒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仅剩的温暖,“这里太冷了。”
顾衍之点头,拥着她,转身,准备离开。
“不……等等!”沈停舟猛地回过神,连滚带爬地想要站起来,扑过去拦住他们。狼狈,不堪,什么狗屁的尊严和体面,在这一刻统统被碾碎成泥。“知欢!把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他语无伦次,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骨灰盒。
那是他的孩子!是他沈停舟的血脉!
宋知欢的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顾衍之却转过身,挡在了沈停舟面前。他比沈停舟略高一些,此刻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警告。
“沈总,”顾衍之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那个孩子,在你选择林晚星,逼知欢签字的时候,就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