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姑娘,这边请。”一个穿着青色圆领袍、腰系蹀躞带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的探究并未减少分毫,“都尉在正厅等你。”

我跟着他走进正厅。只见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银甲的男子,甲片在从窗棂透进的阳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泽。

他大约二十五六岁,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沉静、锐利,像淬了寒冰的刀锋,仿佛能轻易剖开任何伪装。

“你醒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质感,“昨天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才从那双眼睛带来的压迫感里挣脱出来,想起昏迷前那混乱的一幕——好像是看到有人在街上被抢了东西,我几乎是身体本能地冲了上去,用在学校学的、后来又自己琢磨过的擒拿技巧制服了那个小偷,把东西还给了失主……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当时在场的,是这位萧都尉的人。

“都尉客气了,举手之劳。”我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核心的恐惧,“不知都尉如何称呼?现在……是大唐哪一年?”

他抬了抬眉,似乎对我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道:“某姓萧,名策,现任左领军卫折冲都尉。如今是开元十七年,七月。”

开元十七年!我的心猛地一沉。唐玄宗李隆基的时代,盛唐!历史书上的辉煌年代,此刻对我而言,却意味着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术,没有现代医疗的一切。

一场小小的风寒,一次普通的伤口感染,都可能轻易夺走性命。我一个现代医学生,在这里,真的能活下去吗?

“林姑娘?”萧策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拉回了我的思绪,“你晕倒前,用的那套制敌的手法,倒是少见。还有,你说的‘细菌’、‘感染’,是何意?”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昨天制服小偷后,我看到失主的手被划破了,职业本能发作,顺口提醒了一句“伤口要清洗,不然会有细菌,容易感染”,没想到竟被他听了去!

“那是……我家乡的说法。”我垂下眼睫,避开他那过于锐利的目光,急中生智,“我家乡在江南偏远之地,有一些祖传的医术,那些词是家乡话里的说法,都尉听不懂也正常。”

萧策静默地看着我,那沉默仿佛有千斤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半晌,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放在桌上,银锭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轻响。

“这是给你的谢礼,也是你的医药费。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多带些钱总是好的。”

我看着那锭在光线下闪着柔光的银子,身无分文的窘迫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它确实能解我的燃眉之急,可我也清楚,一旦接过,某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都尉,这钱我不能要。”我深吸一口气,将银子轻轻推了回去,指尖触碰到那微凉的金属,又迅速收回,“昨天之事,本就是我自愿为之。

都尉救我于危难,还请我住客栈,这份恩情我已经记在心里了。要是你不嫌弃,我略懂医术,以后要是有需要,我可以为你和你的部下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