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半步，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老者，气息收敛得几乎感觉不到。
肆仙儿心头猛地一跳。
这通身的气派……绝非寻常官吏或宫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冷沉沉的，像是结了冰的寒潭，多看一会儿都觉得浑身发冷。
不妙，大大不妙。
她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带着点谄媚的笑：“贵人可是要问卜？测字、看相、抽签，小仙儿……咳，奴婢皆略通一二。”差点把江湖诨号报出来。
男子没理会她的自称，目光在她过于出众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随即垂下，落在案上的签筒上，声音没什么起伏：“测姻缘。”
肆仙儿：“……？”
她耳朵没出毛病吧？这看起来能止小儿夜啼的主儿，跑来宫门口，找个（看起来就不太靠谱的）小宫女测姻缘？
她小心翼翼地确认：“贵人要测……姻缘前程？”
“嗯。”男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
肆仙儿心里打起鼓来，面上却不敢露怯，伸手取过签筒，双手奉上，语气尽量平稳：“那……请贵人静心凝神，默念所问之事，摇取一签。”
男子依言，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那略显粗糙的竹制签筒，随意晃了晃。“咔嗒”一声，一支竹签掉了出来。
肆仙儿弯腰捡起，只一眼，心里就叫了声苦。
下下签。
签文刻得古奥，大意是凤栖寒梧，良缘多阻，前路晦暗，非吉兆。
这……这怎么编？
她捏着竹签，指尖有点发白，脑子里飞快转着。直接照实说？怕不是立刻就要被这煞神掀了摊子，搞不好小命不保。胡说八道？万一撞枪口上……
她偷眼去觑男子的脸色，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那双深眸静静看着她，等着她的“高论”。
肆仙儿把心一横，管他呢，先忽悠过去再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空灵又笃定：“恭喜贵人，贺喜贵人！”
男子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肆仙儿指着那支下下签，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始胡诌：“此签看似险阻，实则内藏玄机。凤非梧桐不栖，正说明贵人眼界极高，寻常庸脂俗粉难入法眼。这‘寒梧’之象，乃是时机未至。然则——”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观察对方反应，见对方并无不耐，才继续道：“然则，方才签落之时，我观贵人眉宇间紫气隐现，红鸾星光芒大盛，此乃天兆！预示着陛……呃，贵人的命定之人，已然出现在您的周遭，只待机缘一到，便可缔结良缘，龙凤和鸣！”
她说完，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番急智简直超常发挥。既拍了马屁，又给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完美。
男子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直到她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哦？”
他往前略倾了倾身，玄色的衣料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带着一股凛冽的、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压得肆仙儿呼吸一窒。
他看着她，那双墨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