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的心猛地一缩。
就在这时,林晚似乎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哭声戛然而止。她慌乱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门口,正好对上江屿未来得及收回的、复杂难辨的目光。
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将怀里的衬衫藏到身后,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小……小屿,你回来了。”
江屿站在门外,看着她惊慌失措掩饰悲伤的样子,看着她耳后那颗与记忆完美重合的朱砂痣,再想到电话里沈雨晴那句轻快的“我离婚了”,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愧疚、不甘和某种扭曲执念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剧烈翻腾。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嗯,刚回来。”
第三章:温柔陷阱
巨大的悲痛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寒潮,冻结了林晚所有的感知。世界失去了颜色和声音,只剩下胸腔里那片空洞的回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江辰的离去,抽走了她生活的基石,未来像一片浓雾弥漫的荒野,她站在边缘,茫然无措。
在这种彻底的孤绝中,江屿的存在,成了唯一触手可及的暖源。
他的关怀是具体的,切实的。不像那些礼节性的慰问,转瞬即逝。他处理着那些让她头晕目眩的法律文件,应对着络绎不绝、心思各异的访客,甚至细致到提醒她天气转凉添衣,为她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热牛奶。
林晚对他充满了复杂的感激。这份感激里,掺杂着因亡夫而产生的、试图保持距离的理智,但更多的,是无法抗拒的、溺水之人对浮木的本能抓握。
“嫂子,这是哥哥在城西那套公寓的钥匙,已经找人打扫过了,你如果想换个环境清静一下,随时可以过去。”江屿将一把钥匙轻轻放在她手边,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
林晚看着那串钥匙,心头酸涩。那是她和江辰婚前偶尔约会的地方,充满了很多私密的回忆。她没想到江屿连这个都考虑到了。
“谢谢……我,我暂时还是想陪着妈。”她低声说,手指蜷缩了一下,没有去碰那钥匙。
“好,随你。”江屿并不强求,转而拿起一份文件,“另外,哥哥公司那边的股份和分红,我已经让律师整理好了方案,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林晚因接受帮助而产生的窘迫。她不需要付出什么,只需要被动地接受安排。这让她在感激之余,也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仿佛欠下了一笔无法偿还的巨债。
道德感像一根细线,时时拉扯着她。每当江屿靠得稍近,或是那双深邃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时间稍长,她都会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移开视线。她是江辰的妻子,是他的嫂子。这个身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横亘在她与江屿之间。
可脆弱的时候,那道屏障又薄如蝉翼。
那天深夜,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江辰车祸现场支离破碎的画面。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狂跳不止,无边的恐惧和孤独将她紧紧包裹。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泪水无声滑落。
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江屿。他似乎也习惯晚睡。
鬼使神差地,林晚下了床,轻轻打开房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江屿正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他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