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僵在原地。赵伟这个名字像根刺，每次出现都扎得他生疼。去年冬天林小雨喝醉，抱着马桶吐完哭着说梦话，喊的就是这个名字。
「我...得去收拾行李了。」张明转身时碰倒了床头的水杯，赶紧用袖子去擦。林小雨踹了他一脚，「滚开！笨手笨脚的！」
水渍在地板上蔓延，像幅扭曲的地图。张明蹲着擦地时，看见床底有个眼熟的蓝色盒子。是他去年送给林小雨的生日礼物，施华洛世奇项链，当时她嫌不是 Tiffany 的，戴了一次就扔进抽屉。
行李箱摊在客厅地板上，张明机械地往里塞衬衫和袜子。洗衣机轰隆作响，里面转着林小雨昨天换下来的真丝睡衣，她特地叮嘱要单独洗。阳台晾衣架上，她那件八百多买的文胸在晨风里轻轻摇晃，水珠滴在张明去年双十一抢的半价运动鞋上。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出差通知。张明看了眼卧室紧闭的门，轻手轻脚地穿上外套。临走前他把垃圾袋拎到门口，里面全是林小雨昨晚吃剩的外卖——小龙虾壳堆成小山，沾着口红印的奶茶杯漏了，甜腻的液体渗透塑料袋黏在他手上。
电梯下行时，张明在金属门上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三十岁的男人，眼角已经有明显的皱纹，鬓角几根白发特别扎眼。他想起大学室友上周发的朋友圈，二胎女儿会叫爸爸了。而他毕业八年，银行卡余额从没超过五位数。
火车站永远人声鼎沸。张明攥着身份证排队取票，前面大妈背包上的金属扣不停刮蹭他手臂。手机震动起来，林小雨的微信头像跳出来：「充电器忘带了 傻逼吗」
张明摸了摸公文包侧袋，他的备用充电器果然不见了。正要回复，又一条消息弹出来：「晚上小美来家住 你回来前告诉我 别突然开门吓到人」
小美是林小雨的闺蜜，去年搬去上海后就没再联系。张明皱了皱眉，打字问：「小美回来了？」
「关你屁事 管好你自己」
取票机吐出纸质车票，张明盯着上面郑州东站的字样发呆。上次去郑州还是两年前，和林小雨一起。她非要住亚朵酒店，一晚上六百八，第二天嫌景点没意思，在高铁站当众和他吵架，把他新买的iPad摔碎了屏。
候车厅的空调开得很足。张明买了瓶矿泉水，想了想又换成林小雨常喝的三得利乌龙茶。结账时收银员多找了他十块钱，他犹豫两秒，还是还了回去。
「现在像您这样的老实人不多了。」收银员笑着说。
张明扯了扯嘴角。老实人，这个词最近总跟着他。上周同事聚餐，市场部小王喝多了拍他肩膀：「明哥，听说你女朋友那个前男友最近老找她？要我说你就是太老实...」后半句被旁人捂住了嘴。
高铁开动时，张明给林小雨发了条「上车了」。半小时后手机亮起，却不是林小雨。大学同学群在讨论同学会，有人@他：「张明咋不说话？听说你女朋友贼漂亮，带出来见见啊！」
张明熄灭屏幕，转头看窗外飞驰而过的农田。三年前同学会他带林小雨去过一次，她全程低头玩手机，回家路上抱怨那群人土掉渣。后来再有聚会，她要么说加班，要么干脆不回复。
餐车推过来时，张明要了份最便宜的盒饭。筷子掰开的瞬间，木刺扎进指腹。他怔怔地看着那一点殷红，想起上个月林小雨切水果割伤手指，他半夜跑三条街去买创可贴，回来时发现她已经自己贴好了——用的是他珍藏的那张球星签名卡，据说是她「随手拿来应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