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长公主身边最忠心的暗卫,却替她心上人挡下致命一箭。
那一箭让我心脉受损,也让我看清自己不过是个随时可弃的替身。
她大婚那夜,我旧伤复发悄然离世,死时手里还攥着她年少时赠的平安符。
多年后皇陵地震,人们发现我的棺木中空无一人。
全城贴满她亲手所绘的画像,悬赏万金寻找假死的我。
而她永远不会知道,那晚我咳血轻笑:“这一次,终于不用再当你影子了。”
——
我是沈微,长公主赵琳琅身边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
她捡到我的那年,雪下得很大,我蜷在街角,像条冻僵的野狗。
她从华丽的马车里探出头,那双琉璃似的眼睛落在我身上,然后解下了猩红的斗篷,裹住了我一身污秽。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
就这一句话,我赔上了自己整整十年。
十年,我活成了她的影子,她的盾,她指哪打哪的箭。
所有肮脏的、血腥的、见不得光的事,都由我一手料理。
她笑,我便觉得值;她蹙眉,我便想着如何为她解忧。
连她心悦镇北小将军谢珩,我都知道。
她那些女儿家羞于启齿的心事,那些辗转反侧,最后都成了交付于我的任务。
我替她传递绢帕,替她约见花下,替她扫清一切可能靠近谢珩的莺莺燕燕。
我都做了。
心甘情愿。
甚至,连那支淬了毒的冷箭射向她心上人心口时,我想都没想,便扑了过去。
箭矢穿透肩胛,毒性凶猛。
真疼啊,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搅碎了。
但我看着她惊惶失措抱住我,眼泪砸在我脸上,滚烫一片,竟觉得,这一箭挨得,似乎也不亏。
至少那一刻,她眼里全是我,没有谢珩。
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脉受损,武功废了大半,成了个吹不得风、受不得累的药罐子。
养伤的日子,是我离她最近,也最远的时光。
近在咫尺,她能时常来看我。
远在天涯,因为她每次来,话题总会绕到谢珩身上。
“阿微,你说谢珩他会喜欢我今日这身衣裳吗?”
“阿微,他昨日夸了李尚书家小姐的琴艺……”
“阿微,父皇终于要为我们赐婚了。”
她说着,脸上飞起红霞,眼里有光。
那光,曾经也为我亮过,在我从重伤中醒来时。
可惜,太短暂了。
我靠在床头,嘴里应着“将军定然是喜欢的”、“殿下您很好”,心里却像被细密的针扎着,不致命,但绵长的疼。
她忘了我怕苦,送来的汤药里从不备蜜饯。
她忘了我会冷,深秋了,我房里的炭火还时断时续。
她更忘了,那支毒箭留下的后遗症,会在每个雨夜让我痛彻心扉,咳得撕心裂肺。
她只记得,她的谢珩,她的婚期,她的忐忑与欢喜。
宫人们都在传,长公主大婚,最失落的是我这个小侍卫。
他们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影子,也敢肖想主子。
我听着,只是把怀里那枚她随手给的,已经褪色的平安符,攥得更紧了些。
那是很多年前,我第一次为她出生入死回来,她笑着说“赏你的”,随手从腰间解下扔给我的。
我却当成了宝贝,用性命护了这么多年。
大婚的前一晚,她来了我屋里,带着一身酒气。
“阿微,”她看着我,眼神有些迷离,“明日,我就要嫁人了。”
我垂着头:“恭喜殿下。”
她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力道有些重:“你……会不会一直陪着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几乎要溺毙在她难得一见的脆弱里。
可下一秒,她喃喃道:“就像谢珩一样,永远在我身边。”
原来,还是为了谢珩。
我眼底刚刚燃起的那点微光,彻底熄灭了。胸口那沉寂已久的箭伤,猛地抽搐了一下,喉间涌上腥甜。
我强行咽了下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属下……会的。”
她满意地笑了,松开手,摇摇晃晃地离开,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