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傅哲宇订婚的两年,我活在他的“伴侣积分系统”里。
他为我设计了一款APP,从言行举止到穿着打扮,都设有详细的加减分标准。
总分一千,他说,只有积分攒满,我才有资格成为傅家的女主人。
就连每周的床事,他也精准地设置了“按时完成,+2分”的提醒。
这两年,为了凑够分数,我战战兢兢,从不敢懈怠。
可这个月,他却为了白梦梦,亲手打破了他引以为傲的规则。
第一次,白梦梦过生日,他推掉了我们的加分活动,陪她庆祝,说“梦梦是妹妹,要多担待”。
第二次,白梦梦和家里吵架,他丢下我跑去安慰,说“她从小就依赖我”。
今晚是第三次,窗外电闪雷鸣,我们正要履行夫妻义务,他的电话就响了。
“哲宇哥,我怕打雷......”
他立刻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冲了出去。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APP里我仅差10分就能满格的进度条,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他死对头陆景行的电话:
“你说过,在你那里,我永远是满分,这句话还算数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是笃定的回应:
“明天早上九点,带上户口本,我等你。”
......
第二天民政局门口,人格外多。
陆景行却像是自带光环,拖着一个银色行李箱,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他刚从德国飞回来,连夜赶路让他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却丝毫不减半分帅气。
他随意地松了松领带,将崭新的红本本在我眼前一晃,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苏婷,盖了章,你可就没有退路了。”
照片上,我们紧紧挨着,那一抹红色刺得我有些恍惚。
和傅哲宇玩了两年积分游戏都没能得到的东西,原来,只需要九块钱,就能拥有。
我笑了笑,伸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近,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陆景行在德国的项目还没结束,领完证,我便开车把他送回了机场。
回到家时,傅哲宇并不在。
若是从前,我早已焦虑地盘算着,会不会因为他夜不归宿而影响我的分数。
可现在,我只觉得无比轻松。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是他发来的系统提示:
【亲爱的,今天是我们的床事加分日,请在晚上九点前准备好。】
整整两年,我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严格遵守着他设定的指令。
一旦出现偏差,他就会皱着眉,点开那个APP:
“苏婷,你又被扣分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怎么管理偌大的傅家?”
他大概以为,我忍受这一切,是为了他傅家的泼天富贵。
他或许忘了,我最初爱上的,是那个在画展上,认真聆听我讲解每一幅画的少年。
所以现在,这场可笑的游戏,我不想再玩了。
我花了一整天,将自己的东西打包。
只带走我视若珍宝的画具和作品,剩下的,不是送人,就是扔掉。
傅哲宇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地狼藉的客厅。
他立刻皱起了眉:“苏婷,维持家庭环境整洁,是基础分,你想被扣分吗?”
我停下动作,看着他,觉得有些好笑:“哦?那你还记不记得,系统主规则第一条就是,忠诚是所有积分的基石,一旦违背,所有分数清零?”
傅哲宇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用他的规则来反驳他。
我嗤笑一声。
这两年,他无数次用这个APP来规训我,指责我。
我还以为他对自己设定的规则有多敬畏呢,怎么轮到自己,就忘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次是我们都有错,互相抵消,下不为例。”
我自顾自地擦拭着我的画笔,懒得再看他一眼。
更懒得和他争辩,出轨和弄乱房间,到底能不能相互抵消。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冷淡,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脖颈上,语气忽然放软。
“你是不是很久没买珠宝了?明天我陪你去挑一条项链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
之前他说我喜欢的那些设计师款项链太过张扬,不符合傅家女主人的低调内敛,给我扣了不少分。
现在又在发什么疯?
他没解释,说完就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时,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了。
我本不想理会。
可屏幕上弹出的预览消息,实在刺眼。
【哲宇哥,谢谢你送我的项链,真好看~】
配图是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正戴在一个女人的脖颈上。
而那款项链,正是我上周在一个拍卖会上看中,却被傅哲宇以“不合规矩”为由拒绝的。
紧接着的下一条是:
【你昨晚那么着急,把人家弄疼了啦!下次......不许这么粗鲁了。】
我猛地将手机扣在沙发上,几乎快要捏碎自己的手机。
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也响了。
是陆景行发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平安落地。
第二条消息紧随而至:
【我们的婚礼,想在哪一天办?】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我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用力地敲下几个字:
【一周后。】
那天,也是我和傅哲宇约定好的积分清算日。
我忽然有些期待。
当他看到我挽着他死对头的手,走进婚姻殿堂时,会是什么表情。
02
半个小时后,傅哲宇裹着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
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脖颈和锁骨处,留下了几道暧昧的红色印记。
我不想再和他共处一室,转身准备回房。
没想到路过他时,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带着一身湿热的水汽靠近,手熟练地搭上我的腰。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和讨好。
“昨晚是我不好,今晚补上,把分数加回来,嗯?”
我的视线,刚好落在他锁骨那道显眼的抓痕上。
下一秒,我侧身躲开了他。
“今天不是约定时间。”我提醒他,声音毫无波澜,“系统规则第99条,非约定时间的亲密行为,属于违规操作,傅总,你忘了?”
他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转为薄怒:
“苏婷,你用我的规则来堵我?”
“规则就是规则。”我面无表情地重复着他最爱说的话,“每一条都要遵守。”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复杂,最后猛地甩开手,摔门进了客房。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自己设定的游戏,现在,他又在生什么气?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
被他的分数绑架了两年,也该轮到他尝尝被规则束缚的滋味了。
新买的公寓还要几天才能入住,我暂时还住在这里。
这天上午,他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立刻把他落在书房的文件送过去。
我打开免提,一边给小猫喂食,一边慢悠悠地回应他:
“系统规则第188条,饲养带毛的宠物扣50分。傅总,你确定要为这份文件再扣我的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剩压抑的呼吸声。
挂断电话后,我畅快地点了一大桌川菜,辣得过瘾。
这些都是傅哲宇因洁癖和过敏绝不让我碰的。
我吃得正欢,他竟提前回来了。
闻到满屋的辛辣味时,他下意识皱眉咳嗽。
我面无表情地吃完最后一口毛血旺,叫阿姨收拾完残局,转身就想上楼。
他终于忍无可忍,在楼梯口拦住了我,语气是难得的服软:
“苏婷,我们谈谈。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道歉。”
“再过几天就是婚礼了,明天我让他们把婚纱送过来。”
他顿了顿,看着我:
“别闹了,行吗?”
我绷着脸,没回应任何。
我没什么好跟他谈的,而他的耐心,也只维持了短短几分钟。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一个同城急送。
刚拆开,陆景行的电话就到了。
“婚礼请柬设计好了,给你寄了一些,方便你发给朋友。”
我抽出一张,是极具艺术感的烫金设计。
我的名字被放在了前面,还用了一种我最喜欢的花体字。
我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他又问:“婚纱有什么想法吗?时间有点紧,我让巴黎的设计师把今年的高定款都送过来让你挑。”
我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红色的。”
我喜欢画画,对浓烈的色彩有种偏执的热爱。
我一直梦想着能穿着火红的婚纱出嫁。
可傅哲宇却说,红色太过艳俗,傅家的女主人,必须是圣洁的白色。
现在想来,如果真的嫁给他,后半生都要活在那种条条框框的压抑里。
那才是最晦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