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的目光落在苏凌薇脸上,带着深深的失望,像淬了冰:“本王罚你反省,是让你收敛性子,不是让你作践王府的东西,更不是让你亵渎先皇后的遗物。你可知,这锦鲤在府里养了十年,周嬷嬷每日亲自用青花碗喂它们,连换水都要选晴好的日子,你怎能说烤就烤?”
苏凌薇看着他眼中的失望,心中一阵酸涩,像吞了口没熟的青梅。她没有哭,也没有辩解,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一记重锤,砸在萧玦心上:“王爷可知,汀兰院断粮断水三日?可知井被锁了,我们连口水都喝不上?可知柳姑娘身边的王妈,送的不是膳食,是带苍蝇的残羹剩饭,碗沿上还沾着霉斑?不知道是王府穷得揭不开锅?还是王爷当真如此厌恶于我?既然连粗茶淡饭都供不起,还请赐我一纸和离书,休书也行,我立刻收拾包袱滚蛋,绝不碍着王爷的眼~”
她的声音里没有委屈,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却比哭诉更有力量。
萧玦愣了愣,转头看向柳若若,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她说的是真的?”
柳若若脸色一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忙摇头,声音都在发颤:“王爷!她胡说!我怎么会断她的水粮?是她自己不领府里的膳食,还诬陷王妈!井水是前些日子冻住了,不是我锁的!”
“冻住了?” 苏凌薇冷笑一声,指向院外的池塘,池水里还泛着涟漪,阳光洒在水面上,闪着碎金般的光,“今日日头足,池子里的冰都化了,井水怎会冻住?柳姑娘,你要不要跟我去井边看看,那把黄铜锁是不是还挂在井轱辘上,钥匙还在翠儿的荷包里?”
柳若若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只能死死抱着萧玦的胳膊,哭得更凶了,眼泪鼻涕都蹭在了他的锦袍上:“王爷!她欺负我!她不仅烤了锦鲤,还想冤枉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萧玦看着柳若若哭红的眼睛,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又看看苏凌薇苍白却坚定的脸 —— 她的嘴角还沾着点炭灰,手指上有处理鱼时被瓷片划伤的小口子,却依旧站得笔直,像株在寒风里倔强生长的野草。他想起昨日林墨说的 “王妈领了晚晴院的银钱,说是辛苦费”,想起小翠偷偷告诉他 “王妃用晒干的枇杷叶治好了我的风寒,她院里连口热汤都没有”,再看看石板上那半条残缺的烤鱼 —— 若不是真的饿到极致,谁会冒着亵渎先皇后遗物的风险,去烤府里的宝贝锦鲤?
“林墨。” 萧玦转头对身后的侍卫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去看看汀兰院的井,是不是被锁了。再去厨房问问,这三日给汀兰院送了什么膳食,张管事要是敢隐瞒,就把他带过来见我。”
林墨领命而去,脚步匆匆。柳若若的哭声渐渐小了,眼神慌乱地看着萧玦,像只受惊的老鼠,显然没料到萧玦会真的去查。苏凌薇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了然 —— 这场闹剧,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片刻后,林墨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黄铜锁,躬身禀报:“王爷,汀兰院的井确实被锁了,这就是那把锁,钥匙在翠儿的荷包里找到的。厨房的张管事说,这三日王妈都没去领汀兰院的膳食,还说柳姑娘亲自吩咐过,‘不用给汀兰院送吃的,让她们好好反省,省得日后再骄纵’。”
真相大白,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看向柳若若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若若,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若若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萧玦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辩解:“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王妃太骄纵,想让她多反省几日,没想到王妈和翠儿会做得这么过分!我…… 我也是为了王府好啊!”
“够了。” 萧玦打断她,语气里满是疲惫和失望,“周嬷嬷把你教得知书达理,却没教你‘诚实’二字。你私自断王妃的水粮,还诬陷她作践先皇后的遗物,这笔账,本王会慢慢跟你算。”
他转头看向苏凌薇,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愧疚,像冰山上融化的雪水:“王妃,是本王错信了人,委屈你了。林墨,立刻去厨房送热食,要最好的粳米粥和清蒸鱼,再把井打开,往后汀兰院的用度,谁也不准再克扣,若是有人敢私自动手脚,按王府规矩处置。”
苏凌薇看着他眼中的愧疚,心中的酸涩渐渐散去,像被风吹走的烟。她屈膝行礼,声音依旧平静:“多谢王爷还臣妾清白。锦鲤之事,臣妾确有不妥,日后定会寻几尾品相更好的锦鲤,放回池子里,补偿王府。”
萧玦看着她平静的模样,心中更觉愧疚。他知道,这场误会,不仅让她受了三天的饿,更让两人之间本就薄弱的信任,又多了一道裂痕。而柳若若站在一旁,看着萧玦对苏凌薇的愧疚,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像淬了毒的针 —— 苏凌薇,你等着,这笔账,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