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二的红光灼穿地宫时,晏微的经血在裙裾凝成星图。秦隼的青铜圭表刺入她骶骨:“此刑名《七月》,星移则血沸。” 而钟离晞的魂血正在冰碑里搏动——碑面浮出未焚的《尚书》,字缝间游动着八百条火蛇。
心宿二的红光穿透冰碑,烙在晏微小腹。她蜷在稷神庙的祭坛上,经血浸透麻布裙裾,在石面漫成诡异的星轨。昨夜吞服的月露在子宫凝成冰针,寒热交击中,经血忽而冻结如珊瑚,忽而沸腾起细泡。
“《七月》之刑。”秦隼的青铜圭表抵住她尾椎,表身刻着星宿图,“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圭表尖端突生倒刺,扎入骶骨裂孔!
剧痛炸开幻境:八百稷人跪在焦熟的黍田,腹腔被剖开,未脱粒的黍穗塞满脏器。父亲晏殊立在田埂,手中竹简滴着血:“女执懿筐,遵彼微行...”
地宫天顶豁然洞开。心宿二的红光如熔岩倾泻,所照之处青铜融化。晏微的经血在裙面蒸腾,血雾凝成火蛇形状。冰碑林传来钟离晞的搏动声——魂血在碑内沸腾,碑面浮出焦黑的《尚书》残简,简上文字游动如活蛇!
“星移火至。”秦隼的圭表旋转,倒刺刮擦骶骨,“你的血便是灯油。”
火蛇从血雾中昂首,蛇信舔过祭坛边缘。坛下汞海翻涌起泡,蒸汽裹挟着稷人焦糊的体味。晏微抓向心口骨笛,笛身却滚烫如烙铁——钟离晞的魂血正在蒸发!
懿筐刑
红光如探照灯锁定晏微。她被迫起身,双足踏进滚烫的汞浆。裙裾的经血遇热汽化,火蛇暴涨至丈余,蛇瞳映出稷神庙四壁的《七月》刻文。
“遵彼微行,爰求柔桑。”秦隼的吟诵如鞭抽下。晏微不受控地弯腰,从祭坛拾起懿筐——那柳条筐瞬间长满铁蒺藜,刺尖滴着绿脓。
幻象突现:少女时的母亲执筐采桑,蚕虫在她腕间蠕动吐丝。丝线缠住晏微手指,勒入骨缝。八百稷人尸骸从汞海浮起,每具尸身脐眼都钻出蚕虫,虫口喷着火星。
“女心伤悲...”秦隼的圭表刺入晏微后腰,迫使她捧筐走向首具浮尸。蚕虫群聚成火流涌入懿筐,铁蒺藜遇火红炽,灼穿她掌心!
剧痛中她窥见尸骸脐眼的异样——那里嵌着磁石薄片,与阿芜的贝壳磁石同源。火蚕在筐中结茧,茧壳浮现血字:
“殆及公子同归”
红光骤然增强。所有尸骸齐抬手臂,指尖迸射火线,汇入懿筐。柳条筐化作熔炉,晏微的双手焦黑见骨。秦隼的吟诵近在耳畔: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
祭坛四壁的《七月》刻文剥落,如飞蛾扑向火炉。文字烙在晏微手臂,灼出“公子同归”的篆文。她痛极嘶吼,声波震碎火茧——茧内竟飘出半幅帛书,正是渭水镜中的渡魂舟图!
公子裳
帛书贴腕刹那,经血突如泉涌。血液浇灭火炉,懿筐碎片中升起青铜衣桁,桁上悬着朱红深衣。秦隼的圭表挑起衣襟,玄色凤纹赫然入目——与晏微发簪的凤凰图腾同源。
“为公子裳。”衣桁突生铁链缠住晏微脖颈,“穿此衣者,永为献祭。”
深衣朱砂涂层遇血融化,露出本色:那竟是百家典籍鞣制的皮纸!《诗》《书》《礼》《乐》的文字在衣料游动,字缝渗出稷人的血。
幻象汹涌:父亲晏殊被剥皮制衣,皮肤上刻满未焚的《尚书》。母亲跳着剥皮的祭舞,足铃每响,便有一页书简从晏殊身上剥离。
“取彼斧斨,以伐远扬——”秦隼的吟诵中,衣桁铁链绞紧。晏微的指尖触及深衣内衬,触感柔滑如人皮——衬里竟用楚帛制成,母亲橘香从针脚渗出!
红光聚成火柱轰向深衣。百家文字燃起青焰,火中浮出公子扶苏的面容。少年公子心口插着半截骨笛,笛身刻着“同归”血誓。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扶苏的幻影握住衣桁。深衣突然活物般裹住晏微,文字如蚂蟥钻入肌肤。秦隼的圭表刺穿她掌心钉入衣桁:
“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稷神庙四壁应声坍塌。八百火蛇钻入地缝,大地震颤如舟倾。晏微随衣桁坠向深渊,怀中紧抱扶苏遗留的骨笛断片。
蟋蟀堂
黑暗中有振翅声如雷。晏微跌进丝网,粘丝缠满四肢。微光里现出骇人景象:无数蟋蟀覆满洞壁,虫身大如幼鼠,口器滴着汞液。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秦隼的声音从虫群深处传来。蟋蟀们应声吐丝,汞丝瞬间封死所有出口。晏微被困在虫巢中心,朱红深衣在暗处泛着血光。
腕间黍环突生金芒。光芒中,扶苏的骨笛断片浮起,拼出残缺星图。蟋蟀群如见克星,潮水般退向角落——那里堆着稷人骸骨,骨殖间嵌着半片蜡封。
晏微扯开蜡封,里面裹着磁针。针尖指向虫巢顶壁,那里刻着《七月》末句:
“嗟我妇子,曰为改岁”
磁针突然灼红!顶壁文字剥落如雨,露出青铜管道。八百蟋蟀齐鸣,声浪震碎汞丝网。晏微坠入管道,滑进沸腾的汞池!
池底沉着竹简坟冢。未焚的《尚书》在汞液里翻卷,字缝游出火蛇。晏微的朱红深衣遇汞燃烧,文字灰烬中浮出母亲的手书:
“改岁即改命,破心宿者生”
心宿二的红光穿透汞液射入。晏微撕开深衣衬里,楚帛在手中化作长弓。她拔下骶骨的圭表倒刺为箭,搭弓瞄准红光源头——
箭离弦时,池底竹简坟轰然开启。钟离晞的冰碑被铁链锁在坟中,碑面《尚书》文字如蛆蠕动。箭矢贯穿冰碑刹那,碑内魂血喷涌,与经血在汞池交融!
改岁门
血融处升起青铜门。门轴是两条交缠的火蛇,门扇刻着心宿星图。秦隼的身影在星图间闪烁,手中玉尺量着门缝:
“十月涤场,朋酒斯飨。”
门内传来飨宴喧哗。晏微踏入门槛,见八百稷人端坐长案,案上摆着未成熟的黍穗。主位的秦隼举爵相邀,酒液竟是汞浆。
“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玉尺轻敲案面,稷人们齐剖开腹腔——黍穗从脏器抽出金芒,穗尖刺向晏微双眼!
钟离晞的魂血突从门轴火蛇渗出。血滴在黍穗上,金芒骤暗。稷人们腹中黍穗疯长,根系穿透案几扎入地底。宴厅地面龟裂,露出下方的真实场景:稷神庙已成火海,秦隼的真身正在火中重铸圭表!
“称彼兕觥,万寿无疆!”秦隼的幻影举爵泼来。汞浆淋上晏微裙裾,经血遇汞爆炸!
气浪掀飞长案。晏微跌进地裂,砸在神庙焦土上。真实的秦隼赤膊立在火中,脊柱嵌着七枚星钉——钉尾组成心宿图案。他手中新铸的圭表滴着经血,表盘刻着“改岁”二字。
“你的血点燃了流火。”圭表刺入晏微肩胛,“现在轮到你了。”
星钉从他脊柱脱落,射向晏微四肢。钉尖触及皮肤时,经血突然逆流回子宫!小腹剧痛如刀绞,她看见自己的经血在地面自动绘图——正是骊山地下暗河的全景图,河道走向与心宿星轨重合。
秦隼的狂笑震落梁柱:“原来你才是活地图!”
焚书焰
神庙轰然倒塌。晏微在火海中翻滚,星钉在体内游走,将经血导入地脉。整片大地化为透明,她看见暗河如血管搏动,河床沉淀着未焚的百家简牍。
钟离晞的冰碑在火中融化。魂血渗入焦土,八百条火蛇破土而出,蛇身裹着《尚书》残简。蛇群汇成洪流,冲向晏微绘制的暗河图——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秦隼的吟诵引动蛇群。火蛇钻入地缝,沿着经血标注的河道疾驰。所过之处暗河沸腾,河床竹简燃起青焰!
晏微的子宫突如熔炉。星钉在体内灼烧,迫使她跪地弓背,经血喷射如箭。血箭射中神庙残碑,碑上浮出父亲血书:
“焚书非燔简,焚心也”
地底传来竹简爆裂的哀鸣。晏微爬向残碑,腹中星钉游向心脏。碑底突然塌陷,她坠入暗河,跌进燃烧的简牍堆。
火舌舔舐肌肤时,怀中骨笛突生凉意。她将笛贴住心口,魂血渗出笛孔,竟在火中凝成冰罩。冰罩内浮现母亲的身影,楚袖拂过烈焰: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幻影引吭高歌,调子却是童谣新腔。燃烧的竹简随歌声重组,拼成巨舟形状——正是渡魂舟的放大版!
晏微爬进简舟。舟身《尚书》文字遇火不焚,反在烈焰中熠熠生辉。秦隼的圭表如矛射来,却被简舟弹开:
“万寿无疆?笑话!”他脊柱星钉尽出,在火中布成心宿杀阵,“今日你们同葬书冢!”
简舟突然起航。舟尾展开火翼,冲破神庙残顶。下方传来稷人们最后的合唱,歌声混着竹简焚化的噼啪声:
“七月流火,经血沸
焚简成舟魂作楫
星钉冷,简灰烫
渡魂不渡葬书人”
晏微伫立舟头。经血在裙裾凝成焦痂,如星辰的尸衣。骨笛在掌心搏动,随火风呼啸,仿佛半颗心脏在烈焰中焚唱。